“又不是没人和你腻!”我所指米亚。
“你们呐,一听到裴子字来,就像打霜的茄子,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多年也不见你们给我们普及普及。”
“普及个屁,想八卦想疯了吧?”半天不说话的宋星和一开口就骂秋淮。当年我和裴子字的事情秋淮并不知晓,米亚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也组织不清楚细枝末节。
她只知道我被裴子字伤得极深,至于怎样被伤,何时开始,她统统不清楚。
这些年,我没有和她解释,不是我藏掖不愿意说,而是这事儿说穿了,不过就是一个平凡女生暗恋男神的烂俗故事,开始不美好,过程全是自己的幻想,结局也十分难堪。
说了不过是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来撒盐,不如让它默默地结痂愈合。
一场暗恋下来,险些伤了自己半条命。
到底是自己找来受的。
我看着宋星和,他更要命,这么多年他都不找女朋友,还死拖着我这个挡箭牌,说到底还是对刘姿函旧情难忘,刘姿函与他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童年美好的回忆是永远无法被任何人取代,哪怕她拒绝他一次又一次,哪怕他当着他的面喜欢着另一个人。都不影响宋星和在提到她的时候黯然伤神。
他对刘姿函的感情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像他心底埋藏的一个重大的秘密,不到最后安全的一刻,绝不会让它泄露。
曾经我们都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等来名正言顺的那一天,可是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的离别。
能被轻易说出口的都是假象,比如我和他,而那小心翼翼维护的秘密,才是我们最真实的夙愿。
今天的饭吃的索然无味,一想到裴子宇带着刘姿函重返我们的生活.江大这间避难所,顿时变得十分不美好。
我随便啃了几口紫薯就没兴趣了,嚷着要提前回去,宋星和怕我在路上饿着,特意打包了几根玉米棒让我在路上啃。
这几年,宋星和成熟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臭屁得要人照顾的小少爷了,他会帮我买饭送到宿舍楼下,载我去教室上课,陪我在图书馆复习一整天。
他除了玩自行车和乐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和我待在一起,美其名曰是找个人打发时间。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很烦,尤其是追他的女生太多,跑我跟前怎么样闹的都有,哭骂吵这都是轻的,有次走在路上,莫名有人拿东西泼我,吓得我以为是硫酸,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脸,还好她只是往我脸上泼的盐水。
我好多次都拜托宋星和去和别的姑娘谈谈恋爱,可是他就是对谈恋爱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还故意在微博晒出我和他的大头照,义正词严地发内容:“如果谁再敢伤害我家萌妞,小心我灭了她。”
我在镜子前看了看,瘦得和个人干一样,哪里有一点萌的样子,也不知道宋星和那是什么眼神。
我们四个人走在夜晚的江大,香樟树弥漫着秋日的薄凉气息,光影透过树干斜织而下,在光线不清的学校里,依然可以看到大红色的横祭上写着:欢迎青年画家裴子宇光临我校讲座。
这是真的要再见面了吗?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我耷拉着脑袋,把玉米粒啃得满嘴都是,宋星和看不过去,拿手帮我撇去粘在嘴边的玉米粒碎末:“郑欢,看你吃得满脸都是,和小猫似的。”
“你别给我擦嘴,我又不是小朋友!”尤其是大庭广众,宋星和这是要我引来杀身之祸吗。
“对你好还骂我,我这都是啥命啊我?”他一脸灿烂地笑起来,依然是阳光美少年的样子。
有时候看着宋星和,我会恍惚地想起裴子字,他们有着相似的身形,从背后看就像双生一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身上总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只是宋星和开朗活泼,裴子宇阴郁冷漠。
后来我才知道,裴子字之所以恨宋星和和慕朝华,是源于许多年前的一场家庭变故。
宋星和的父亲和裴子宇的父亲早年一起做生意,可是没想到生意失败,宋星和的父亲卷着余款跑了,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裴子宇的父亲气不过,就到画室来找慕朝华理论,恰逢临近除夕,有学生将烟花堆在画室,不知是谁把烟头掉落,引起画室着火,那时候裴子字也在画室里,是慕朝华把他救出去,他才得以生还,可是那场大火却让他全身上下留下疤痕,他爸爸也葬身火海。
裴子宇的母亲因为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疯了,为了还债,裴子宇的外公将他们家的所有财产全部变卖,亲眼目睹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裴子宇从此之后性情大变,本就内敛寡言的他变得阴郁消极,几乎不再与外界沟通联络。
在听完宋星和给我讲裴子字的事情之后,我似乎能理解他身上那些仇恨和冰冷是从哪里来了,我也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恨宋星和,不惜破坏他所有的幸福,抢定他的一切。
我理解他,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他。
裴子字仇恨的宋星和其实也并不比他好多少,这么多年他父亲携款潜逃始终未归,慕朝华在日日的等待中变得绝望忧伤,唯一的收获便是,以前那个凌厉严苛的她一夕间竟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柔软,她看着并不开心却佯装笑脸的宋星和,决定招一个女孩来陪他。我被招入慕朝华的门下,她对我偏爱如斯,并非我资质出众,而是她爱子心切的表现。
世事真相我们之所以总不想参破,只是因为参破之后会发现其实不过都是带有个人自私目的的假象,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们都只是芸芸众生的一枚棋,在楚河汉界,任人肆意摆放。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老郑留下来的软尺,老郑以前常常把这只软尺挂在脖子上,做衣服的时候时不时地把它取下来,比对,再挂上。它曾经那么贴近老郑的皮肤,就像我婴孩时期趴在老郑的肩上那样依恋。
我把它放在心上,听着窗外飒飒的风,仿佛老郑还在我的身边,他在告诉我,我的宝贝女儿,不要害怕,爸爸一直都在。
想到老郑,我总会哭湿枕头。
我虽然无法阻挡裴子宇的到来,也无法把我自己从这个学校里剔除,但至少我可以选择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反正江大天大地大占地两干多亩,校区多到我至今都没有逛完,他那么一个风云人物,我只要避开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我终日在外打工,待在学校的时间寥寥无几。
这么一想,心里宽慰了许多。
第二天我照常去外面打工,大三的课也不紧,我早早就把学分修足,其他时间任意支配,加上系主任向来对优等生爱护加倍,让老师对我翘课打工的事情睁眼闭眼。
以前学习平平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优等生的优势,现在享受到特殊对待才知道,你曾经艰苦付出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把自身修炼强大了,谁都无法欺负你分毫。
当然感情这种虚拟的东西除外。
最近接了一个活是给一个饭店的墙壁画彩绘,刚剐装修过的餐厅里全是各种油漆木头的气味,我一个人对着一面白色的墙壁细细地勾勒。
上了大学之后,我所有的生活开销都是自己打工赚来的,现在我挺感谢我会画画这件事,它让我兼职的选择多了很多,赚钱也比普通的同学来得快。
不过这个活是系主任给我介绍的,是他一个亲戚新开的餐厅,他知道我家庭情况不好,却从来不申请贫困补助金,所以一旦有合适的活就介绍给我做。
“郑欢,你画得真不错,难怪我舅舅一直夸你。”餐厅老板麦克站在我身边用流利的中文说道。
如果不去看他的脸,只听他的声音,会以为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但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中西混血,他妈妈是系主任的妹妹,他自己在国外学习西餐和甜点,曾经在米其林餐厅做过主厨,这次回来想开自己的餐厅。
“你满意我就很开心了。”
“满意,满意,怎么会不满意,你画的图浪漫中又不失细腻,唯美中又带着点点忧伤,就是我喜欢的风格。”
“外国人都这么会夸人吗?”我微微地笑,把这面墙最后一笔画满,“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我明天再过来。”
“对了,你学画画的,不知道你对面有没有研究?”
“有一点点吧。”
“我前两天买了一幅画,你帮我看看,画得怎么样?”
麦克从柜台拿出一副用布包好的画,白布被揭开的一瞬间,我愣了。
熟悉的画风和右下角的亲笔签名,这是裴子宇的画。
他画的是一条船,停泊在水中央的小小乌篷船,两岸杨柳依依,唯有一条船孤独飘荡。
“我觉得这个画手画得非常有特点。特别是船上站着一个背影却感觉无比孤独。麦克指了指那个船头上站着的孤独背影。
我才看到船头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半长不短的黑发被风吹到耳后,她正把手抬起来,去拂脸上的发丝。
“你在哪里买的这幅画?”我摸着上面的女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