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棺椁入府，与满眼红格格不入。
喜事变丧事还不作不闹的曲念，引起我的好奇。
我跟着她飘回我的房间。
不，已是她的。
看着她对侍女耳语几句就让其离开。
「秦月，死了都不让我顺心，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自认从未亏待她，这无边的恨意，究竟是为何？
「不好！」
我飘的飞快，想赶上那侍女，想制止她往父亲院落的脚步。
我刚还庆幸又能见父亲，现在却无比害怕。
刚飞进院落就听到萍儿哭喊，
「城主，归天了！」
我疯狂的翻遍各个角落都没找到父亲的魂魄，听到萍儿跪地哭着对第一个赶来的秦安说，
「早上城主听闻女儿失踪女婿另娶，口吐鲜血咳嗽不止，谁知刚才有人来报秦将军战死，直接撒手人寰。」
我满眼愤恨看着那对不紧不慢而来的新人，心被撕裂成千万片，痛彻心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原来，佛祖让我这一缕孤魂留在这世上，是为了让我知晓自己眼瞎心盲！
08
翌日清晨，细雨绵绵。
从城主府抬出两副棺椁，悄声地直奔英魂塚。
那个漠城战士埋骨之所。
满城百姓不约而同聚集在此，齐声送别。
「漠城外，风沙起，亲人盼，英雄归……」
肖明义取出我上战场前留的信笺。
一封吾兄亲启扔给秦安，另一封吾爱明义自己打开。
信里是签了字的和离书和一个箭头。
他淡漠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一把抓住身后的萍儿问，
「这不是我中毒箭的箭头吗？为什么在秦月这？」
「一直在啊，三年前小姐舍命救你回营，箭头淬毒危在旦夕也是小姐不顾众人反对为你吸毒疗伤。」
「为我吸毒的不是曲念吗？我醒来只看到她？」
「那是小姐收到老城主病危的消息，不得不回城，又怕你没人照顾，特意留下曲念。莫非曲念认下了？怪不得小姐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后来你只字不提。」
肖明义一口鲜血吐在早已被他扔掉的和离书上，
「错了，全错了！」
他踉跄地往外走，在门口扶着门缓了好一会。
周围尽是百姓们的议论声。
「秦家世代守护漠城，竟落得无一人生还。」
「秦月将军为漠城而死，乃为大义。」
「肖将军还有何颜面来？秦将军棺椁入城时他正迎娶新娘。」
「迎亲队里有棺椁百年难遇。」
……
悠悠众口，众口铄金。
「肖明义，月儿死了，你如愿了？」
还没来得及下马的肖明珠指着他哥就骂。
明珠满脸泪的不断戳着肖明义的心口处，
「就算你是我亲哥，早知你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我就不该让月儿嫁你，枉她一片真心为你。」
「你欺她！骗她！辱她！可曾后悔？」
肖明义低着头，一言不发。
整个身体都靠在门框上才能勉强站住。
后来，
是被侍卫抬回城主府的。
09
祭拜完毕，
秦安拾起和离书，快马往城主府去。
我只得跟去，尽管那已没有留恋，只剩满腔愤恨。
秦安不顾肖明义因病不见客，直接闯进内院，
「请肖将军在这和离书上签字！」
「秦安，秦月已死有何意义？」
「有，因为你不配！」
肖明义上前一步抢过和离书撕个粉碎，还不忘记踩上几脚，
「我不配？难道你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给我滚回城墙上！」
我坐在秋千上，看死脑筋的傻子跪在细雨中。
「秦安，为什么执着？我死了，和离书签与不签有何意义？」
秦安忽然抬头看着我，大声喊，
「末将请肖将军完成死者最后心愿，签了和离书。」
一直不停的喊，大声的喊。
气的肖明义捂着胸口，咳嗽不止，赶紧吩咐萍儿拿药。
漠城每个上战场的士兵都会在英魂冢留下遗书给亲人。
我留下和离书是不想因我战死困住肖明义，想他日后可以光明正大娶妻生子，如今看来是多余了。
肖明义呵斥住送完药就要离开的萍儿，
「不知道我不能闻药味？」
「以前将军的药都是小姐亲自熬的，奴婢实在不会。」
肖明义一愣，他以为我只会舞枪弄棒，上阵杀敌，他却不知日日喝的药膳都是我亲手熬煮的。
就因为他不能闻药味，我寻遍城里所有药膳配方，访数十名郎中，每日等他睡着，在厨房无数个日夜才把他的药方改良成功。
胳膊上还留着一道烫伤，是夜里不小心睡着被滚出来的药烫的。
我看着肖明义颤抖地再次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这药的苦又怎能比得过我心里的苦？
10
「夫君，这是怎么了？」
我看肖明义躲了一下曲念要搂着他的手。
「念儿，这一日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夫君，莫要生念儿的气，念儿是去太庙替秦月和老城主超度。」
「一整日？」
「嗯，我听说太庙特别灵，我还亲眼看到有一对老夫妇一步一叩的来还愿。」
「秦副将，为何跪在门前？」
「秦月留下和离书，秦安让我签字。」
「夫君，迎娶不成我理解，但我想我们孩子能名正言顺。」
我还纳闷，曲念明明欺骗，一向深恶痛绝的肖明义都能忍，原来是子嗣。
肖明义父母死于敌军之手，父亲念袍泽之情一直帮衬，这就是他说的恩。
肖家就剩他与妹妹，子嗣绵延一直是他所求所盼。
片刻，肖明义把他写的和离书扔给秦安，
「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
秦安冲进屋内在满地碎纸中不停的翻找。
吓得肖明义把曲念搂得紧紧的，另一只手护在她肚前。
秦安终于找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铺开和离书，小心翼翼把他找到的东西放在我名字空白处。
原来是我的签名。
「傻子！」
11
秦安拿着和离书一刻不停的上马疾驰，片刻就来到太庙脚下。
我揉着眼睛刚要埋怨要不要这么急。
安静的太庙忽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
「娘亲，太庙真能保佑父亲病好起来吗？」
「囡囡，太庙很灵的，三年前有一个男子为一直昏迷不醒的心上人从清晨叩到子夜，数百节台阶叩了上百遍，他自己也晕倒在台阶上。他的诚心感动佛祖，第二日女子就醒了。」
「真的吗？娘亲亲眼见过？」
「娘亲只是听说那个男子姓秦穿着铠甲，就像旁边哥哥一样。」
「娘亲，为了父亲，我也要跪完这万节台阶。」
「傻孩子，跪完会要你半条命的！」
「我不怕！」
三年前，昏迷不醒？难道是我？
我帮肖明义吸出毒血，一天一夜未眠又为父亲日夜兼程，父亲从鬼门关回来后，我整整昏睡了五日。郎中说如果我再不醒就永远醒不来。
「秦安的心上人？」
12
我看着数百节台阶一步一叩首的秦安，跪在佛像前，嘴里念叨不停。
我看着那端坐莲台的佛像，也想问问，
「佛祖，我秦月一生虽满身杀戮，但却是为护漠城为保百姓战死沙场，就这么不得善终吗？」
还没等到答复，秦安发疯般把所有供品扫落，踢倒了功德箱，眼看着就要砸向佛像，被闻讯赶来的老和尚拦住，
「秦施主，这是为何？」
「我今天就要砸了这里！我虔心祈求，哪怕叩拜上万次，可终究……」
「秦施主莫不是在说你上次所求？余生寿数换她健康平安。施主上次昏迷仍不停的说着这句话。」
我满脸是泪的看着被老和尚拉走的秦安，这个一向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傻子，求神拜佛？
父亲捡他回来，他就一刻不离的在我身旁，我记得摔倒是他扶，流泪是他擦，直到我及笄后。
我以为他是因男女大防，原来是退而守护。
第一次上战场他跪地跟父亲承诺，一生护我周全。
五年来，他从未食言，数次救我于危难。
就连这次护城战也是他为我挡一枪，被我以军令命他回去死守城门。
因为我知，
如果漠城失守，敌军犹入无人之地可直取王都。
秦家世代忠魂镇守漠城，城在人在。
去而复返的老和尚在我跟前停住，
「阿弥陀佛，执念散尽，方入轮回。」
是在跟我说话吗？
莫非他能看到我？
我刚要继续追问老和尚就消失了。
「什么执念？谁的执念？」
13
我寻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偏殿找到秦安，和我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士兵。
「秦副将，圣旨到，肖将军命你速回城主府接旨。」
秦安似没听见一样，捂着胸口，呆楞着看着窗外。
胸口处是他本想烧掉又舍不得烧掉的和离书。
士兵催促了数遍，只得强行拖拽。
我跟着秦安刚出太庙，又听到那老和尚的声音，
「阿弥陀佛，佛祖慈悲悯众生，皆是红尘痴人念！」
我回头却又寻不到人。
还没到城主府，听到众人齐声高喊，
「恭贺肖将军荣封新城主！」
我看着兴高采烈的肖明义，疑惑不解。
今天我和父亲刚下葬，圣旨就到？
飞鸽传书也没这么快。
他一个连战场都借腿伤没上的将军，封城主？还要下令犒赏漠城军？
不对，肯定不对。
本应热闹的庆功宴上，安静的能听见酒杯碰撞声。
新晋的城主夫人，衣着华贵只饮一杯就借故离席。
肖明义几次举杯都无人回应。
忽然，秦安站起来，大声喊，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干了一壶酒。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又干一壶酒。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饮了数碗，醉倒在桌上，被士兵送至偏院休息。
我的机会来了！
14
我飘到曲念身边，正好看到她在小心收藏着一封信。
一封信本无不妥，但信上金色火漆印章却非常特别。
因为只有皇室才能用金色。
曲念跟她婢女小声低语后塞给她一封信，命其速速去办。
我跟上那婢女，却只能看着她往太庙方向走。
不一会一乞丐摸样人从太庙跑下来，这么多年跟敌军打交道我知，乞丐并非乞丐。
我本想跟着乞丐，一闪，我又回到秦安身边。
我刚还为如何唤起酒醉的秦安着急，他就睁开眼。
眼神清明哪有醉意。
「明日你想办法支开曲念，让萍儿去床底下拿一个盒子……」
没错，我虽不知秦安能不能看到我，但我知他能听见我声音。
因为他要砸佛像时我心急脱口而出的，
「秦安！住手！」
他情绪激动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不止这一次还有找到我尸体那次。
15
曲念，你冒名顶替我不予计较，抢我夫君我不予理会，可你逼死我父，害我同袍枉死，让我游荡在人世间。
你必须死！
此刻，我无比庆幸自己是魂魄，可轻易探得隐秘。
秦安手持利刃冲进屋内时，看到肖明义躺在曲念腿上，耳朵紧贴着曲念肚子，二个人正商量孩子名字，笑着好开心。
肖明义看到秦安，立马护住曲念道，
「大胆，秦安，私闯城主府，不想活了？」
「来人！」
「来人！」
两人一口同声喊出。
肖明义没有等来他的侍卫，而是两个士兵押着曲念婢女进入。
还没审问，曲念婢女直接跪地求饶，
「城主饶命，一切都是曲念逼我做的，否则她会杀了我父母。」
多么相似的一幕。
肖明义搂着曲念的手臂滑落成拳，握紧再握紧。
秦安递上满盒子的信，抓住欲趁乱逃走的曲念。
肖明义都没看完所有书信，就一把抢过秦安的剑，刺穿了曲念的肚子。
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
曲念握住肚上的刀，满脸疑问，
「肖明义，我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
「曲念，看在孩子份上明知你欺骗我都不计较，但你居然通敌叛国？你可知，我父母就是因为被背叛才死于敌军之手，我此生最恨背叛。」
「我本就是敌国人何来叛国之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哼！肖明义，你好意思说背叛？口口声声心悦我却娶了她？爬我床时你不知是背叛？哈哈哈……」
曲念倒地没了呼吸。
是啊，肖明义，你也背叛了我？
怎么不去死呢？
16
肖明义扔掉带血的剑，踉踉跄跄走向秦家祠堂。
一路遇到侍卫丫鬟询问都置若罔闻。
我看着肖明义跪在地，头磕破一直未停。
「月儿，都是曲念骗我，才造成今天这局面，你不能怨我！」
肖明义，事到如今你还是把所有错都归咎于他人。
就算当年曲念冒领救命之恩，你们情投意合，完全可以拒了父亲所求。
但，你没有，
你既舍不下虚名，又把娶不上心爱之人的怨怼归咎于我。
难道不是你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
一直心悦你的我，平白承了你的怨恨，真是傻的可笑，蠢的可怜。
我死后你连棺椁都未曾打开过，现在这样子做给谁看？
我这个鬼魂吗？
我实在听不下去，刚想离开就撞上迎面而来的肖明珠。
她一身麻衣丧服背着荆条跪地，一直磕到头破血流。
「肖明珠，这是干嘛？不要命了？」
「命？我的命是月儿救的哥哥忘了吗？当年，爹的亲信挟持我要爹交出军力部署图，是月儿不顾生死只身救我。她胳膊上的伤你忘了，我忘不了。就因为你，我连英魂冢都无颜进去。」
「哥哥已经为了秦月，把曲念杀了，连我的骨肉都没放过，还不够吗？」
「够？你可知，她迟迟无法生育是当初为你吸毒所致，这三年她背着你看无数郎中，挨了多少针，把药当水喝，就为给你留个子嗣。就连死后也留下和离书，想成全你！可你做了什么？」
「哥哥，你悔吗？」
17
肖明义刚想说什么，被因跑的急摔进祠堂的士兵打断，
「报，敌军大举来犯，请城主定夺！」
敌人能这么快集结数倍兵力大举攻城，应该是曲念借宴席查实了漠城现有兵力，拿到了部署图，借乞丐之手传回敌国。
「肖明义，枉你自诩聪明，被一个婢女耍的团团转。」
我忽然明白，那么在乎子嗣的肖明义杀曲念毫不留情的真实原因。
肖明义这次没装腿伤，竟不顾秦安再三请求，自己出城迎战。
他命萍儿取来我亲手为他缝制的铠甲，看他穿上是如此合身，不枉费我日夜缝制，手指无数针眼。
「秦月，这次，我为你出战，为你誓死守这漠城，还你救命之恩。」
过去种种，深明大义都是目的，如今，他看不到我的情意，只为两不相欠。
「战士们，为了漠城！不惧生死！」
再鼓舞人心的言语，再英勇无畏的士兵，最终因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眼看就退到城门前，秦安带兵出城支援，被肖明义以军令威胁，
「死守城门，等待援军。」
利剑刺入肖明义胸膛时，我听见他大喊，
「月儿，我悔……」
鲜血把他后面的话埋葬。
我闭上了眼，心无波澜的等着去喝孟婆汤。
敌人的攻城号角叫醒了我。
我以为肖明义是我的执念，是我的不舍，所以我才一直飘着。
可如今，我心死他身死，却还在这。
忽然想起老和尚的话，想去问个明白。
可飘到一半就又回到秦安身边。
恍然大悟，
原来是秦安！
是他的执念，是他的不舍！
18
敌人攻城号角吹第三遍时，城墙上只剩不到百人，精疲力尽。
弓箭已射完，石头都扔完，火油也用尽。
秦安接住要倒的秦家军军旗，重新插入城墙，高喊，
「兄弟们，此战为死战，不必念生还！」
所剩无几的士兵喊声震天，
「城在人在！誓死护城！」
我看着那面被我的血染红的旗，无力改变的蹲在墙角流泪。
秦安从怀里掏出什么，似要向我走来，后被声音吸引。
原来无数脚步声往城墙处涌来，秦安回眸眼眶湿润。
因为全城的百姓拿刀拿锹拿木棒的往城门跑来。
把快要被攻破的城门用厚厚的人墙夯的结结实实。
齐声呐喊，
「城在人在！誓死护城！」
在第四次冲锋号角响的时候，所有漠城百姓都闭上双眼。
没等来死亡却等来了援军。
援军疏散百姓，加固城墙，重新部署准备殊死一搏。
秦安自请带领士兵出城迎敌，因为城门受不了第五次进攻。
我不放心的跟了出去。
19
势均力敌的对战，因为秦安指挥更势如破竹。
谁成想，
敌军掩护残部撤退的时候，用了弓箭。
数千箭羽射出，秦安大喊，
「撤！快撤！」
可他却迎了上去，我知晓他是为掩护士兵撤离。
看到利箭要射入他胸口的时候，我又不自觉地挡在他身前，脱口而出，
「小心！」
他不但没躲还转身抱住了我，把我护在他身体里，利箭从后背射穿他前胸，血喷涌而出。
「你能看到我？」
否则这个傻子不可能条件反射为我挡箭。
舍命护我已是他的本能。
可，一个活人为了鬼魂挡箭。
不是傻子是什么？
秦安扑倒在地，后背的血顺着盔甲一股股流。
我用手捂着，喊着，骂着，除了秦安没有人能听见。
「别哭…我没事…」
对于这个傻子我连骂都不想骂了。
「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
「找到你尸体的时候！」
原来那么早。
「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你不是为我而留。」
「我怕告诉你，你就会离我而去。」
「我赌不起！」
假如我早知道你能看见我，是不是父亲就不会死？
可没有假如，否则这世间哪还有那么多遗憾。
我还想问什么，秦安一口鲜血吐出。
他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我以为他要擦血，可他却想拭我的泪。
我清楚的看到手帕上那两只丑陋无比的鸭子。
那是我十五岁及笄亲手给肖明义绣的鸳鸯，被他嫌弃不收，我气的直接扔了。
五年了，依旧如新，可见珍惜非常。
我该拿秦安这个傻子怎么办？
20
敌军箭雨停了，
终于有士兵来搀扶秦安。
我松了口气。
没走两步秦安用尽全力推倒了士兵，用身体挡住了无数箭羽。
被刺成刺猬的秦安，口吐鲜血直接倒地。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我，
「月儿，我来陪你，我们都不孤单…」
躲过箭羽的士兵都在纳闷秦安在跟谁说话时，他已闭上了双眼。
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让我越来越稳不住自己，我眺望城墙上带血的旗帜，
「漠城守住了！真好！」
消散前我终于明白，
佛祖让我漂在这世上，是为了让我看到那个为了我一次次舍命相护，爱惨了我的人。
因为他的爱振聋发聩，佛祖都不忍心辜负。
这辈子为国为民我谁都不亏欠，却唯独亏欠他。
下辈子再遇到，
秦安，
岁岁年年不相负！
番外：
我是漠城城主女儿秦月，自小习武，想像父亲一样守一方百姓。
一次战役后，父亲带回一个小哥哥，因是孤儿，父亲取名秦安。
秦安对所有人都害怕却唯独喜欢跟着我。
我们一起习武，一起长大，一起上战场。
第一次上战场的我逞强冒进，误入敌人包围，是秦安拼死救回我，守在我床榻数日等我醒来。
父亲看出他的情已超出兄妹，等我病好就商量起婚事。
秦安知我女红，找了秀娘替我秀婚服，都未量体却意外合身。
他说他身无长物，只能给我一个玉佩。
可我知道这是他娘亲唯一留给他的。
婚后我们一起研习兵法，排兵布阵。
没事的时候他最喜欢为我推秋千。
他说推一辈子都不觉得烦。
在敌军以举国之力攻城时，秦安护我身中数箭而亡。
漠城仍在，可他却不在了。
连英魂冢都未留下只字片语。
我去太庙为他超度时，一个老和尚认叫住了我。
「平安无恙，岁岁长安。」
说完就不见了踪迹。
我被封新城主，余生只为守着漠城，守着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