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深处翻涌的不甘,让井淮西攥着检查报告的手愈发收紧。
等反应过来,原本规整的报告已经布满了褶痕。
怎么抚也抚不平。
他想说些什么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还没措好辞,就先听到了方嘉熙肚子的咕咕声。
方嘉熙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有抽血检查,没吃早饭,这才……”
这句话像是拂晓后的阳光,一下驱散了萦绕在井淮西身边的阴云。
刚刚还无法释怀的他忍不住勾唇,放下手里的报告就进了厨房。
中途还洗好水果送出来放到她面前:“先吃点水果,午饭马上就好。”
“不用。”方嘉熙不想麻烦井淮西,但井淮西坚持,她根本拗不过,只得妥协。
连想进去帮忙都不被允许,说厨房里的油烟味会加重她的孕反。
“你乖乖在外面等着,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我会叫你的。”
方嘉熙信了井淮西的‘缓兵之计’,特意搬来凳子坐到厨房门口,隔着一层玻璃门等着他出声差遣。
房子原本的家电家具都是老物件,特别是吸油烟机。
很多年前的款式,缺陷很明显,工作时的噪音吵的人什么都听不见。
连坐在厨房外的方嘉熙都被刺耳的噪音波及,井淮西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好几声,马上自动挂断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听到。
“有人给你打电话。”
她特意抬高音量朝着厨房喊了声,见厨房里忙碌的井淮西没反应,转身取了电话送去厨房。
门刚开,井淮西像是被触发了什么被动反应,立刻出声让她在外面等。
听到她说有电话进来,也只是让方嘉熙帮忙看一眼是谁的号码。
方嘉熙字正腔圆的念着未接来电的那串号码,还剩最后四个数字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弹出消息。
她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的扫了眼。
‘拦着你的障碍已经帮你清除了。’
方嘉熙没看懂,也不想干涉井淮西的私事,随手将消息划掉继续念完了后四个数字。
刚刚还不是很在意打电话来的人是谁的井淮西,在听到完整的号码后,神色骤然紧绷。
当即放下手里的锅铲来拿电话。
就在方嘉熙将手机递出去的瞬间,又一条新消息进来。
‘她现在没有退路了,可以随你安排。’
好巧不巧的,方嘉熙看清了消息的内容。
联系到井淮西接过手机,看到那两条消息时出现的异样。
方嘉熙忍不住好奇:“谁的电话?”
“没谁。”井淮西闪躲着目光不肯直视她,“医院刚刚接诊的病人,精神有异常,应该是发错了。”
说完不给方嘉熙再追问的机会,再次将她赶出了厨房。
方嘉熙回到厨房外的椅子上坐下。
心里清楚刚刚扫到井淮西消息的举动是侵犯了他的隐私,不管是有意无意,这么做都不对。
应该尽快把看到的忘掉。
可那两条模棱两可的消息像是一条毒蛇,缠上她就不肯放开。
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偏巧直觉也在此时横插一脚,助长着那两条没有前因后果的消息上飞速生长蔓延。
延伸出了种种她觉得是胡思乱想的念头。
方闻逸的电话打过来时,她像是找到了切断那些藤曼的利刃,很快接通。
迫切的想要利用方闻逸的来电转移注意力。
问小侄子最近怎么样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出方闻逸压抑无措的一声‘姐,良深哥他,出事了’。
方嘉熙呼吸一滞,握着手机的手心紧张的沁出了汗。
哪怕不断的说服自己镇定下来,冷静的等方闻逸说清楚事情经过,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好久,才艰难的出声,让方闻逸继续说。
“良深哥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方嘉熙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嗡鸣让她根本听不清楚方闻逸还说了什么。
只有‘车祸’‘抢救’两个字,不断的在耳边盘旋。
“嘉熙,能听见我说话吗嘉熙?”
本该在厨房忙碌的井淮西不知何时蹲在了她面前,一脸担忧的用手在她眼前不断的晃着,试图将她从漆黑一片的深渊拉出来。
她低头,发现方闻逸打来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好久。
“哪里不舒服吗嘉熙,要不要去医院……”
方嘉熙没回答井淮西,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厅,被茶几的一角绊倒在地上也丝毫感觉不到疼。
爬起来的第一时间,是找出电视遥控。
新闻上正在播报江城发生的重大车祸,没有公开出事人的身份。
但那辆被货车撞得严重变形的车,方嘉熙一眼就认出来,是周良深的车。
十天前他还在那辆车上,让她给他两个星期的时间。
说他会解决好所有事情,说会对她、对她腹中的孩子负责。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还在等着他履行诺言,她一直在等着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方嘉熙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几次试图撑起身子都是徒劳。
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空,脸色白的吓人。
井淮西看到报道也是半晌没缓过神。
联想到刚刚收到的那两条信息,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型。
迫切想要求证的他下意识找手机想要弄清楚,却被正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的方嘉熙挡住了去路。
“嘉熙。”他顾不上去拿手机,匆忙扶起方嘉熙。
上一秒握住她的手,下一秒就被她冰到没有温度的手掌惊到。
想安抚她的情绪,却因为脑中可怕的猜想说不出话。
如果事实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周良深的情况一定不会乐观。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人的手段,既然决定出手,就不会留下任何对方认为的‘隐患’。
井淮西开车带着方嘉熙赶往江城。
一路上他将车速飙到最快,恨不得立刻赶到周良深所在的医院。
路口的红灯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好像那几秒钟的倒数怎么也数不完。
井淮西担忧的看向身侧的方嘉熙。
从上车,她就目光空洞的盯着前方,嘴唇白的厉害,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颤。
井淮西从车后拿过毛毯,盖到方嘉熙身上,又将车内温度调到了最高,都没能让方嘉熙的手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