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不能拿王叔叔给我的生活费，于是我开始逃晚自习出去打工。
洗盘子，当服务员，给的一点工资我全给宋高志了。
我不得不熬夜写作业，经常凌晨两三点我的房间还亮着灯。
有一次王叔叔半夜起夜看到我的房间灯还亮着，进来问我。
「那么晚了还写作业呢，最近作业那么多？」
我突然就感觉有点委屈，拼命忍着泪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我的头。
「别太累了，困了就睡。」
他一出去，我的泪水就开始「哗哗」的往外流。
我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明明以前的日子要苦的多。
我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大，上课基本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而宋高志要的钱一天比一天多，从二百，三百，四百，逐渐到五百。
每天晚上打那几个小时的廉价工不可能能拿到这么多钱，我不得不压缩自己的开支，把自己的生活费省出来给他。
于是我脸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点的肉又重新消瘦下去。
第一次期中，我的成绩掉了十多名。
王叔叔终于感觉不对劲儿找我了。
我战战兢兢的走进他的书房。
「我收到你的考试成绩了，我知道成绩有升降很正常，但这你退步的太多了。」
「你最近状态很不好，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或是压力太大了吗？」
「如果你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别自己憋着，说出来就行，不用觉的不好意思。」
我诧异的抬起头，没想到等待我的不是预想中的责备，而是关心。
像家人之间的关心。
我忽然就意识到我不再是之前村里可以随时被放弃的小女孩。
于是我不再逃晚自习出去打工，压缩自己的生活费省吃俭用。
时不时我就跑去隔壁尖子班找李佳然和何止默补落下的功课。
又到了给宋高志钱的日子。
班空，他坐在班里的窗台上，将腿翘的老高，向周围男生展示他的新鞋。
我无视他挑衅的视线，继续低头做题。
放学时，我像往常一样走进废弃的科技楼等他。
他缓缓的走过来，伸出手吊儿郎当的说。
「钱了？」
我平静的开口。
「没有。」
「你再说一遍？」
「我说没有！」
趁他不注意，我快速抬起膝盖狠狠的顶向他。
他捂着腿中间面色扭曲的跪下，还不忘对着我大骂。
「小贱蹄子，你tm疯了！」
我轻轻的笑了，蹲下来拽住他为数不多的头发。
「我说你们是就会这几种骂人的话吗？什么小贱蹄子，赔钱货的。」
「真是没文化啊！」
他忍着痛站起来，面色扭曲，扬起拳头就要挥向我。
我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慌张，强装镇定的开口。
「我手机录着相呢。」
果然他的拳头猛的在空中停住。
「你什么意思？」
「你家长把你这个榆木脑袋送到这儿可费了不少功夫吧？」
「如果我把你打女同学的视频发到网上去，然后我再卖卖惨，你觉得你这书还能读下去吗？」
「先不说你会被网暴，你打了我这个招财猫，我嫁的那个糟老头子的儿子人脉可挺广的，至少把你弄出这个学校，顺便再坐个少管所可是绰绰有余。」
他脸色苍白，缓缓把拳头放下来，凶狠的看着我。
「你就不拍我把你的事传出去！」
我嗤笑一声。
「呵！你以为这还是那个小村子啊，大城市里的人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顶多把我当成一个饭后谈资，对我的生活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倒是你，你觉得那些小姐少爷会愿意和一个碎嘴子继续玩吗？」
我的这一番话果然吓到他了。
他气的胸前后剧烈起伏，不敢动手，只能咬牙切齿的骂。
「你tmd真恶毒，真有心机！」
我突然伸腿踢中他的膝盖，他直接跪在我的面前。
我微微附身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我要是没有心机，就只能待在那封建的村子一天天过着望不到边的日子。」
「而不是像现在衣食无忧，不仅像人一样活着，还有大好的未来等着我。」
「哦，对了，回你那还没有我家厕所大的出租屋时把自己收拾干净一些，我不想今天的事被任何一个人知道，否则……」
「你懂的～」
我拍了拍他的头，转身走了。
出科技楼后，我捏紧拳头使劲往空气挥了两拳。
妈的，爽翻了！
「星星！」
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声。
我身子一僵，不敢相信的慢慢转过身。
果然是李佳然，她从科技楼里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何止默。
我咽了咽口水，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们是否看到了听到了刚才的事情，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和我绝交……
「星星，你刚才帅呆了！」
谁知她跑过来拍了我一下，一脸兴奋的喊。
我呆了。
「啊？」
何止默皱着眉头拽了拽她，她尴尬的收回了手，干咳了几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你没事吧，刚才他没打着你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把我之前的事给他们说了。
语毕，我捏紧衣角，紧张的看着他们。
他们反应了一会，李佳然突然上来抱住我。
「星星你之前的家人真是猪狗不如。」
我惊讶的说
「你们不嫌弃我？」
「怎么会！宝宝你超励志的好不好！以后你尽管来问我们题，我再也不嫌你烦了！」
何止默在旁边扶了扶眼镜。
「现在夜市应该还开着咱们可以去买点吃的。」
「好哎！」
李佳然欢呼着拉着我往前走。
「星星你可瘦了不少，今晚尽管吃，我请客！」
「不用……」
「营养跟不上会影响学习的。」
何止默打断我的话。
「就是就是！」
李佳然在一旁笑嘻嘻的附和。
「哎哎哎，你们哪班的，这么晚还在这闲逛！」
保安大叔打着手电筒走过来。
「遭了，快跑！」
李佳然拉着我撒开腿往校门口跑去。
余光中，我看见宋高志从科技楼出来看着我这边。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与他们的区别，这就是物种的多样性。
12.
高三很苦，但又没有那么苦。
自那晚以后，宋高志见到我都躲着我走，还骗了文科班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谈恋爱。
不过这都与我无关了。
为了节省时间，更好的学习，我向王叔叔提出了住校。
他也欣然同意了。
学校不允许跨班来往，但我们三还是会偷偷的聚到一起玩。
我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上游，很稳定，虽然比不上他俩学神级别，但我已经很满意了。
高考时我们都选择住在学校，跟着学校大巴去高考。
前一晚的自习，大家都有点浮躁，班空时同学们都跑出教室透风。
我们仨趴在栏杆上，吹着凉凉的晚风，看着天空。
「你们想好大学报什么志愿了吗？我想当警察！」
李佳然突然说。
「我金融。」
何止默扶了扶眼睛说。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入了神。
「星星你呢？」
李佳然拿胳膊肘怼了怼我。
「我啊……我不知道。」
我从没想过大学选什么专业，毕竟三年前我连高中都上不了。
而现在我却能去思考上大什么学，学什么专业。
命运真的很神奇，尤其是靠自己争取到的命运。
「等高考完我再仔细想想吧！」
「也行，先专心高考。」
李佳然被吹的舒服的眯起了眼。
13.
今年高考题出奇的难，尤其是物化生小三科。
何止默出了考场说。
「这次有好多题我都用奥赛知识做的。」
我心里也有点忐忑。
可回到家王叔叔也没问我考的怎么样，给我转了一笔钱，让我和李佳然，何止默出去好好学*旅行一番。
我对他说。
「我想去打工。」
他摸了摸我的头。
「一个小丫头片子打什么工啊，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打工呢，不差这几个月。」
于是我们出去旅行了，看高山流水，青瓦红墙，品人间烟火。
我看到了我在那个小村子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
高考出成绩那天，王叔叔特意在家陪我，老爷子陪在旁边。
我紧张的浑身发抖，老爷子递给我一个绿豆糕。
时间到了！
我颤抖的输入自己的信息，不断刷新。
语文：105
数学：110
英语：119.5
物理：82
化学：67
生物：89
总分：572.5
刚才新闻公布今年一段线523。
超一本线49.5分！
这意味着我可以上个不错的一本！
我忍不住哭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王叔叔摸着我的头，笑着说。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说吧，想吃什么，今天王叔叔请客！」
老爷子也握着我的手，笑的皱纹把眼都挤没了。
「好孩子！好孩子！」
这天晚上我梦到了奶奶。
她抱着金豆豆，慈祥的朝我笑着。
我向她跑了过去。
「奶奶！奶奶！你看到了吗？我考上大学了！」
她踮起脚尖费劲的想摸我的头，我弯下腰。
「看到了，乖宝真棒！」
「可惜我不能把你带到大城市来好好学*享福。」
「奶奶每天待在着看着你，就已经满足了。好孩子，继续走你的路吧，记得奶奶永远陪着你。」
我忍着泪点了点头。
金豆豆从奶奶怀里跳下来朝我摇摇尾巴。
我蹲下摸了摸它的头。
小时候觉得它还挺大，可以在寒冷的冬夜给我取暖。
现在我长大了，它却还是那么一点点儿。
奶奶和金豆豆慢慢消失了。
我猛的睁开眼，外面天已经亮了，我摸了摸枕巾，已经全湿了。
14.
王叔叔给我办了一个盛大的升学宴和成人礼。
他让我挑一件裙子，我挑了一件淡蓝色的开叉裙。
这很像我初中音乐老师给我们放的电影《冰雪奇缘》里艾莎的裙子。
她是一位强大的女王。
王叔叔邀请了许多他的朋友和商业伙伴，当然也邀请了李佳然和何止默。
他俩的高考成绩自然不用说，全国的985几乎任他俩挑。
一个叔叔半开玩笑的问。
「老王，你啥时候冒出来一个那么大的女儿。」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王叔叔怎么介绍我。
他微微一笑。
「她是我以前村里的一个女孩，家里人出意外都没了，我看她挺坚强的，挺对我眼缘，就领养了。」
我笑了，这个说法我很喜欢。
当天晚上，我敲了敲王叔叔的房门。
他让我进去。
我拿着一个红色的福袋进去，紧张的递给他。
「王叔叔，这个是我自己绣的福袋，谢谢您这三年的照顾。」
他接了过去，仔细端详。
「挺好看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是以前奶奶教我的，还有这个。」
我掏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小手帕。
「这是奶奶生前给我绣的，我一直都留着。」
红色的手帕上绣着一只被百鸟围着的凤凰。
他突然一笑。
「你之前说暑假那么长时间，你想找点事干？」
我一怔，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这个干啥。
「最近传统文化的市场很大，我一直都想从中分一勺羹，我看你这个刺绣不错。」
「我不强迫你去干，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如果你有这个意愿，我找一个负责人带你。」
我又惊又喜。
「我愿意！我愿意！」
他笑意加深。
「行，我找一个人带你，你好好学*干，对了，志愿报的怎么样了，快截止了。」
「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没什么建议，一切看你。」
我犹豫片刻。
「我想学设计。」
「刚刚确定的吗？」
我点了点头。
「挺好的，你想学就学。」
回到自己房间，我还是难掩激动的心情，我细细的抚摸着奶奶给我的手帕。
我竟可以将奶奶教我的手艺向世界展示！
我一定要做好！
15.
第二天王叔叔给了我电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是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刚入职没多久，叫孙宇轩。
王叔叔说。
「你俩都是年轻人，交流方便，一起好好学*习，好好学*干。」
王叔叔特意给我们俩留出了一个工作室，很小，就只有一张大桌子和两张椅子。
但我还是很新奇，初踏进去的时候，这摸摸，那看看。
孙宇轩是一个瘦瘦高高，很白净的男生，有点腼腆，但一提到以后的经营策略就眼睛发光，侃侃而谈。
我们自己注册了一个网店，和全平台的自媒体账号。
网店叫刺客。
接下来就是如何做产品。
孙宇轩说。
「纯传统的刺绣肯定不吃香，我们必须搞点新的。
可怎么搞点新的呢？
暑假的一多半时间里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甚至做的梦都是被针追着跑，和被线捆绑着大哭。
我们上架了几个产品，并在自媒体上放了产品图。
有绣着牡丹，红色流苏的簪子；绣着可爱活泼兔子的手帕；绣着小熊的围巾……
但流量很少，销售额也少的可怜，一共就卖出三笔。
还有一笔是李佳然买的。
我愁啊！
终于在一天凌晨，被孙宇轩pass第三十个想法时，我终于疯了。
我反手关掉视频通话，拿起针和线，开始绣绣绣，缝缝缝……
旁边手机播放着小奶狗扭腰擦边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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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打开工作室的门。
里面早就到的孙宇轩笑盈盈的转头打招呼。
我开始笑。
「桀桀桀，桀桀桀……」
他的表情渐渐惊恐。
「你突然笑干啥，还笑的那么……」
我一下把手里布袋甩他脸上。
他拿出一件红色的布料，摊开。
是我为他量身定制的肚兜。
他一下把手里的布料甩开，脸开始发红。
「你这个绣的什么东西啊！」
我把播放着小奶狗扭腰的手机放他面前。
「看到了着点赞和收藏了吗？」
「你……你什么意思？」
「你，穿上，扭，懂？」
「你疯了？」
他想逃，但被我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哼！老娘我从小挑柴做大锅饭干农活，手劲岂是你这个浑身没几两肉的小子能比的。
我狂笑。
「要成功，必先疯！」
最终他还是拗不过我，又或是被我对美好未来的高谈阔论所洗脑。
他屈服了。
但要求必须带口罩。
我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
「肯定要带口罩，有神秘感更吸引人，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于是他脱下上衣穿上红色的绣着胖娃娃骑着锦鲤的肚兜，红色的肚兜衬的他的肤色更白。
我饶有兴趣的瞪大眼睛。
看着挺细的，没想到还有肌肉呢。
他带上口罩，口罩上两条锦鲤在戏珠。
我支好支架，开始准备录视频。
他僵硬的扭动起来，脸上是口罩也掩不住的绝望和生无可恋。
我打开喇叭开始在旁边喊。
「你还在等什么！你不想要雪白的肤色吗！你的情人还在嫌你冷淡无趣吗！你不想要你刚出生的娃娃一生好运吗！锦鲤肚兜你值得拥有！男女老少皆宜！你还不心动吗！」
孙宇轩虎躯一震，震惊的扭头看我。
我忘我的拿着大喇叭撕心力竭的喊。
「嘎吱～」
突然门开了。
我和孙宇轩一僵，转头和瞳孔地震的王叔叔对视。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句。
「想法挺新。」
就走了。
留下孙宇轩欲哭无泪。
视频一次就拍成功了，我喜滋滋的开始剪视频，他在一旁换衣服，嘴里还嘟嘟囔囔。
「都赖你，这下老板该怎么看我啊！」
我当我听不见。
其实我也没指望这样能成功，只是给自己枯燥乏味的创业生活找点乐子罢了。
16.
又是闷头苦思的一天。
我用手撑着头，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叮咚！叮咚！」
手机的提示音把我吵醒，我打开一看，肚兜下单了九件，口罩下单了四件，簪子下单了一件。
我激动的疯狂摇晃旁边摇摇欲坠的孙宇轩。
「哥！哥！你快看，咱要发了！」
「啥？啥？」
他迷迷糊糊的戴上眼镜接过我递过去的手机。
「不会真的是那个视频带的吧？」
他不敢相信的颤颤巍巍打开那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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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开评论。
「发疯的官方？朕关了！」
「看得出小哥哥是被强迫的了，下单一件，多发，爱看((●-з)(ε-●))」
「给我家宝贝买一件（♡▽♡）」
「楼上的是男的？他主页的宝贝也是男的？！」
激动的心，颤动的手，我一拍桌子。
「再多拍几条这样的！」
「行了，你别太上头。」
孙宇轩按着我坐下。
「一直靠这个，总归是不靠谱的。」
「不过这倒打开了新思路，我们可以通过发搞怪视频获取流量，再发几条正常的视频展现我们产品的质量，等流量客流量稳定后，我们就开始搞直播。」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把这些单赶完。」
我这才反映过来，因为小店一直没有盈利，所以我们没有另请绣娘，这些单只能我一个人赶完。
来不及哀嚎，我抓紧准备好针和线开始赶工。
赶了一周才把货全部都发出去，发的晚的都送了之前绣的簪子，手帕，手链什么的，并期待返图。
之后我们趁着流量好，租了一个摄影棚。
我俩齐上阵当模特，带簪子，围巾，手链，口罩拍产品图和宣传视频。
效果虽然没那个视频好，但销售额也渐渐好了起来。
结果就是我忙到爆炸，熬夜赶工成了常态。
连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我都没有空去开心庆祝一下。
开学的时间渐渐近了，开学后我就很少有时间去绣。
所以我们招了两个绣娘。
是两个很朴实的中年妇女，在一堆奖项非常多的简历中，她们的简历上只附上了几张自己的绣的作品。
我们要的是肯干活，针线活熟练的绣娘。
她们上手的很快，效率也很高。
我放心的推着行李去上大学了。
17.
大学校园很大，也很美，尤其是秋天的银杏，配上路灯，更是大学生们的拍照圣地。
也是我的发财圣地。
我会租一个小三轮，上面摆着我新绣的手链，簪子，围巾，手套等，推到银杏树旁。
来拍照的女生可以免费试戴拍照，如果想买的话，拍照片发朋友圈或自媒体宣传可以打折。
大学生是一个很好的消费主体。
一开始我还有点担心，舍友对我有什么想法。
结果她们不仅没看不起我，反而还有点羡慕。
「真好，我也想搞钱～」
于是经常她们会跟着我一起去，帮个忙，作为报酬，我会请她们喝奶茶，送她们喜欢的绣品，有时候赚的多了，会在群里给她们发红包。
因为请了绣娘，产品也都是限量的，所以我轻松了不少，在课余，我还会搞点定制。
例如给同校校友的帽子围巾绣她们喜欢的图案 。
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红线牵」定制活动，可以定制心上人的名字做成手绳。
因为这些就够我忙的了，所以我没加入学生会和社团，专心学习设计知识和搞事业。
运营和宣传基本都是孙宇轩在管，我经常和他打视频。
他兴奋的规划。
「等你毕业，我们可以开一个实体店。」
当然，因无灵感，销售额下降和课业繁忙而崩溃晚上偷偷在被子里哭的时候也避免不了。
因为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没有选择考研。
我相信我能在那小小的工作室绣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毕业后，我告别舍友推着行李箱回家啦。
我们的存款还不够租一个实体店，我厚脸皮的钻进王叔叔的书房。
「王叔，我们计划开一个实体店，嗯…就是…你有没有意向投资啊～」
将近五十的王叔叔脸上多了一些皱纹，笑起来眼睛被皱纹挤成一条缝，比以前多了一份慈祥。
「当然有意向了，好好学*干，等赚大钱了，可别忘了你王叔叔。」
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他挣得钱够普通人衣食无忧好几辈子。
但我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我想起小时奶奶对我说的那句。
「乖宝，好好学*读书吧！等你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奶奶！」
那个承诺我再也无法兑现，但是这个我一定会用余生去兑现。
因为，我初三后的生命是他给的。
我抽了抽鼻子，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会忘的！」
他摸了摸我的头。
「去看看老爷子吧，他很想你。」
老爷子在我上大学期间身体越来越差，每次我放假回来，他都瘦一圈。
我推开门，他正坐着轮椅在落地窗边晒太阳。
明明已进六月，天气正在慢慢变暖，他却还穿着小棉袄。
「爷爷，我回来了。」
他慢慢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说。
「星星回来了。」
我上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像干枯的树枝一样，皮包骨头。
「星星长成大姑娘啦！」
他轻轻的拍着我的手，嘴里絮絮叨叨。
「回来了就别走了，工作什么的也别操心，累了就歇歇，有你王叔叔在呢！你别看他对你的态度那么冷淡，他那是摆官架子，他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他浑浊的眼神注视着我，突然一滴泪划了下来。
我有点慌，匆忙拿起纸给他擦了擦。
「你这孩子，可真像阳阳啊！」
「阳阳？」
「她是我的小女儿，非常开朗阳光的小女孩。」
「那时重男轻女深深的刻在了人们的骨子里，女孩啊！就不该念书！可阳阳争气中考考上了好高中，我们那时穷，志国上学也急需钱，我和她娘想，就是跪着跟人家借钱，我们也得供着他俩都上学。」
「可阳阳太懂事了啊！她自己偷偷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说自己挣钱去了。」
「之后再有她的消息，是她在路上被一辆小轿车撞死了。」
「车的主人有钱有势，我们无处申冤，那时志国才刚上高中，从那以后，他就鼓着劲儿学，考上了大学，开始自己创业。」
我震惊，没想到王叔叔竟还有一个妹妹。
「以后有时间多陪陪你王叔叔啊！」
我忍着泪点了点头。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啊！」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
「您别这么说。」
18.
新店剪彩那天，我请来了王叔叔，李佳然和何止默，还给爷爷打了一个视频。
李佳然和何止默一人拿着一头的花球缎带。
王叔叔笑呵呵的拉响彩炮。
我和孙宇轩一起拿着一个大剪刀在起哄声中把缎带剪开。
围观的人开始鼓掌。
红色的彩带落到我的肩上，我戳了戳旁边的孙宇轩，悄声说。
「别忘了开业这天，你答应粉丝们穿肚兜扮演胖娃娃。」
他的脸色瞬间扭曲 咬牙切齿的在我耳边说。
「你别逼我在那么开心的日子打你。」
「嘿嘿。」
我笑的很开心。
19.
「什么？你们要看我cos年画娃娃，下次好吧，今天我们来绣一个宴会的大单子，一米长的「富贵荣华」，是一个村里升学宴订的牡丹刺绣。」
「我没有画大饼好嘛，下次一定会cos的。然后今天我们边绣边聊一聊一个女孩投稿的故事。」
自从开实体店后，我就开始直播刺绣，怕太无聊，我在自媒体上征集故事，可以是搞笑的，悲伤的，励志的，直播的时候讲，被选中的可以挑一个小礼品免费赠送。
今天我要讲的是一个村里的女孩的故事。
我一眼就挑中了，因为她和我很像。
私信——
「星星！我要投稿！我是在一个偏僻山区的小村子里长大的女孩，像很多家庭一样，我家也是重男轻女，我爸爸还家暴，我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妈妈在生弟弟时难产去世了……我疯狂学习，还不容易考上了重点高中，可是爸爸不愿意我去，让我出去打工供弟弟读书，幸运的是，有一个姐姐来村里爱心资助，我被选上了……」
「现在我是一名小学老师，通过那个姐姐的帮助，我和原生家庭已经断了关系，只每个月给他们打点生活费……」
「我相信这种家庭肯定有很多，所以我想通过这个平台给我以前处境一样的女孩子说，请不顾一切的逃离困住你的牢笼，你本可以闪闪发光。」
讲完后，我看弹幕，上面闪过一段又一段密密麻麻的文字。
来自四海八方的女性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缓缓开口。
「之所以会挑这个故事，是因为我也经历过，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打算每年资助一些这样的女孩子。」
我轻轻的抚摸着腿上刚刚完工的牡丹刺绣。
这是第一个目的地，幸福村。
我的出生之地。
20.
没有发快递，我亲自把刺绣送到了那家开升学宴的手里。
送完后，我顺着熟悉又陌生的小路，来到一个破旧的小房子前。
和十年前的样子差不多，只是更破了。
我敲了敲门。
「嘎吱……刺啦…嘎嘎嘎嘎……」
门被打开了，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佝偻着腰穿着发灰的松松垮垮的大短袖的妇女
走出来抬起头。
是妈妈。
她的头发灰白，纵横满脸的皱纹显得十分沧桑。
「是谁啊？」
我没回答她，从她旁边径直挤进了这件小屋子。
显然，化着淡妆，身着淡蓝色吊带连衣裙，手拿提包的我与这个角落布满的蜘蛛网，灯光昏暗的小破屋子格格不入。
「哎哎哎！你谁啊！」
我转过身，笑着问她。
「你不记得我了吗？」
「妈妈。」
妇女呆住住了，直愣愣的看着我。
「你是盼娣。」
我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我不叫盼娣，我叫灼星。」
她愣了一会，突然高兴的喊。
「光宗耀祖快出来看看，你们姐姐回来了。」
她冲进屋里，把两个好久不见的弟弟赶来出来。
他们拖着一身的肥肉，捧着最新的游戏机，不情不愿的出来，嘴里还嘟嘟囔囔。
「什么姐姐！没看到我打游戏的吗！」
他们抬起眼皮看了看我，也愣住了。
我承认我是个俗人。
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一股优越感由心而生。
这真的很爽。
从小被你们打压的女孩，已经有了你们摸不着的成就。
「弟弟啊，好久不见。」
我笑眯眯的说。
「哎呀，你们这俩死孩子愣着干啥，叫人啊！」
妈妈轻轻的打了一下他们，然后陪着笑脸走过来。
「盼娣，啊不！星星，成为大姑娘了啊，瞧瞧，这裙子，真漂亮啊！」
她伸手要摸我的裙子，我一下把她的手打掉。
「别摸，这裙子上千呢，你弄脏了能赔的起吗？」
「上千？」
她瞪着眼睛看着我的裙子，眼珠都快掉了。
她搓了搓手。
「星星啊，你来的正好，明天有一家升学宴，你留下来吧，我给你整理个铺，那小男孩，可是咱村第二个上大学的！」
我嗤笑。
「不是第二个吧？」
「啊？」
「我应该是第二个。而且我知道要开一个升学宴，他家要用的刺绣是我开的店绣的，要小一万呢～」
她长大嘴巴。
「这样啊，星星出息了啊！就是，你看你这两个弟弟…是吧，现在也没个工作，也没钱娶媳妇，要不……」
「哼！」
我冷哼一声，瞥了瞥他们。
「就这俩只有一身肥肉的大肥猪，谁会要啊！你就等着养他俩一辈子吧！」
她板起脸。
「你这当姐姐的……」
「停停停！」
我连忙打断她。
「他们的姐姐早就在十年前就被你们卖了。」
她的脸色逐渐难看。
突然一个房间爆发一声怒吼。
「死老婆子了！我要拉屎！快来伺候老子！」
是我那偏瘫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
「快去伺候你的老子吧，我就不打扰了，看到你们活的那么惨我就放心了。」
我笑着对她拜了拜手，轻飘飘的走了。
一身舒畅。
路过宋高志家的房子，我放慢脚步，往里瞅了瞅，没人。
我叫住一个路过的村民。
「您好，请问这户人家去哪里？」
「老宋家啊，他家儿前几年不知道得啥病走了，叫啥犬啥病，他们就去投奔亲戚了。」
哦～宋高志死了啊，是得狂犬病了吧，啧啧啧，这潜伏期还挺长的，还让他蹦跶了几年。
「哦，这样啊，谢谢您。」
「不当事。」
21.
寻访完旧人，我并没走，而是留下来参加了升学宴。
我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和小时候一样，村里人一波一波的拥着他。
旁边大人牵着小孩一脸羡慕，然后教育他们好好学*读书。
我注意到一个手拿大洗衣盆的女孩在远处默默看着，我走了过去。
「洗衣服去？」
她警惕的看了看我。
我看到她脸上和胳膊上的伤疤，从包里拿出创可贴。
「受伤了？给你这个，贴上吧？」
她犹豫了一会，才缓缓接过，小声的说。
「谢谢。」
我笑了笑。
「和家里吵架了？这个伤不像摔的。」
她低着头不作声。
我也不在意，指着被众人簇拥着的男孩。
「羡慕他吗，我看你也差不多十五六，该上高中了吧？」
女孩低着头忍不住哭了。
「我没办法上高中了，我爸爸让我出去打工供弟弟读书。」
「你想继续读书吗？」
「想！当然想了！可是我没钱了？」
我看着低着头啜泣的小女孩。
「我可以资助你。」
「啊？」
她惊讶的抬起头。
我拍了拍她的头。
「如果你能下定决心说服你的父母，我能供你上完高中。」
「可以的话，明天这个时间在这里等我。」
我起身走了。
第二天，我按时来到这个地方，那个女孩已站在那里等我。
我从她的眼里仿佛看见了当时的自己。
可能我只是一个不那么耀眼的星星，可我仍然想用我微弱的光照亮每一个都可以闪闪发光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