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给人希望,次次都叫人落空。
这也是上辈子裴不明到了云州之后,并没有人愿意帮助他的愿意,失望太久,早就已经不期待了。
十几年来,已经能叫人失去很多东西了。
“虽然已经失望很久了,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要想整治云州,还是得有京城下派来的官员才能行。”
单单是凭着他们百姓的微薄之力,那是完全不够的。他们这些人若是反抗,能得到的下场无非就是死。
在他看来,那样只会白白牺牲,对眼下的处境毫无益处,对后辈也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他总是在期待着会有一个人来。
裴不明之前就很是疑惑,朝堂每年几乎都会调任各地的小官员,也不说是频繁调动,两三年总是要调动一下的。
但是云州这边,很多县丞都没怎么被调动过,但是云州知府的亲戚也没那么多人,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小喽啰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
其中有多少人是因为利欲熏心,又有多少人是迫不得已,无从得知。
只要云州知府一天不倒,云州的境况便不会有所改变,只是要是底下的人都是云州知府的人,那情况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麻烦。
“前些年倒是有几个是硬气的,但在云州没点本事说话根本硬气不起来,那几个新人来了没多久就被云州知府手底下的害死了。”
在这光是自己硬气还不够,要有自己的人脉还有本事,光是这两点就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了。
“害死朝堂命官罪名可不小,你们就没想着往京城那边告发他们的行径吗?”尽管是七品的小官,那也是朝廷任命的官职。
还不只死了一个,怎么看都是在挑衅皇家的权威,还有朝廷的威信,竟然没人管?
章丞相竟然这么乐意给云州知府擦屁股?章丞相那个老东西这是被云州知府按到死穴了?
“云州知府在京城有人护着,根本闹不到京城去,而且云州知府逼死了他们之后就叫自己手底下的人顶上去了。”
“一个县丞直接就这么换了,就是到吏部去查也是云州知府换上来的那几个,他手眼通天不是常人能抵抗的人。”
老人在云州待久了,这些事都是老生常谈,但凡在云州住得久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住在主城里边的那些人每日都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根本不会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
但是这地方都是与云州知府有恩怨的人,平常都与人说起,许多原本都不知道的事情也在聚到一块之后全都知晓了。
裴不明来这一趟算是收获了不少意外之喜了。
“那些县丞没有成婚的还好,成婚了的,可就惨了。”总之云州知府没干什么人事就是了。
“那他们的家眷还活着吗?”裴不明其实没抱有什么期望,云州知府做事不可能总是留着一手。
“他们那群人做事总是喜欢把人都留着,慢慢折磨,货真价实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妻儿都在云州大牢里边。”
他们只知道人在里边,是死是活却是不知情,毕竟那边守卫都是云州知府的人,不是他们想去就去的地方。
没使银子就更不要想着去那边瞧瞧了。
“那块地儿,从前都是关押犯人的地方,现在都是关和云州知府有恩怨的人。”
老人家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明明先帝在位的时候云州都还算不错,可换了一个知府之后,云州的一切全变了。
也就是说,还是得亲自去知府大牢里边瞧瞧才行。
“知府大牢都是那些人吗?没有别人?”
“当然都是和云州知府有关的人,那些犯人在饥荒的时候就被拉出来做苦力饿死了。”
就算是没饿死,也被人打死了,就是为了节约那些粮食给那些与云州知府有恩怨的人。
云州知府时不时还要过去亲自施刑,时不时就会从知府大牢里边抬出一个人来。
谁知道里边还有多少人活着?
怪不得上辈子发现他是个难缠的对手之后,云州知府就直接把里边的人拉出处死了,原是为了毁尸灭迹。
聊着聊着就到了正午时分,山寨子里的年轻人做好了饭菜正在给寨子里的老弱妇孺分发。
“年轻人一路过来饿坏了吧?这是正午的饭,你吃吧。”老人家把他自己的饭递给他。
“谢谢您,我是年轻人,少吃一顿没关系。”
他少吃一顿不影响什么,但是老人家可就未必了,他来这能得到这么多消息还全是靠老人家拉着他说了这么多。
他过来这趟还是为了见着他们寨主,现在到正午了,门口就来了差不多二十个年轻人,个个都扛着换来的米面。
看来是拿到工钱去换了粮食回来,见着裴不明这个外人,年轻人都有些意外。
但是见着其他人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也就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进来的时候都少不得要打量他一番。
“那个新来的过来一下,我们寨主有话问你。”年轻人直接冲裴不明这边喊了声,见他听见了,还招了招手。
裴不明向他们走过去,这边空间还算空旷,也就是他们几个年轻人在守着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我见你有手有脚的,也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尽管这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他方才走过来的时候,他能看得出来他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他可能还有身手在身。
这种人为什么会忽然找到这里?
裴不明看着清秀的少年有些疑惑,这人看着年纪挺小啊,主城里的人都说他已经接近而立之年?
看着不像啊。
“我劝你老实交代,我们寨主可是有武功的,分分钟打得你嗷嗷直叫。”
旁边的年轻人见裴不明沉默不语,警告道。
“在下姓裴,过来找寨主商量一件事。”他听着那位老人家说的话,便已经有数了。
这位寨主之所以带着这些人卷土重来,并不是为了打家劫舍,只是想为自己的妹子报仇,也给这些人一个交代罢了。
寨主闻言不由得看多看了他一眼,之前云州知府下了一百两黄金的悬赏令,他是知道的……
他还看见过画像,但是,这人好像与画像上面的人并不相符。
“不妨单独谈谈?”裴不明有自信,这位寨主想来也不会拒绝,毕竟谈谈而言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何况,这个寨主的武功应该还算不错,不然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在这个山头呆这么久。
“好,我们单独谈谈,你们先去吃午饭吧。”
他还真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来意是什么,要他真的是云州知府悬赏令上面的那个人的话,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
没有必要起冲突,或许他们还能合作一番。
他可是听说了,云州知府悬赏的那个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要来接手云州二把手的位置。
云州知府不想叫他顺利接手云州的位子,所以对他设下了许多阻碍,但是他要真是那个状元的话算得上个难得的聪明人了。
几人看了看寨主的眼色便退下了,裴不明也没说什么,只是等着他们走远了才开口。
“寨主想劫狱吗?”裴不明的来意就是为了这个,既然里边关着的都是重要的证人,那早点劫狱是最好的选择。
谁也不知道云州知府那天会忽然把他们全都杀了,裴不明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要早早打算好,保下这群证人。
“裴状元这么早就到了云州,怎么还不去知府就任?”寨主尽管被他这话惊到了,但是也没忘记之前那些前车之鉴。
裴不明对于他猜到自己的身份也不算奇怪,云州知府能下悬赏令就是完全不担心会被人知道,这个人与云州知府有仇。
多多关注一番云州知府的动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问这话就是问他怎么不去赴任的原因。
“有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做,你也知道的,我一旦去就任的话,知府大牢里边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活不成了。”
毕竟,他这个状元要是随随便便就死在了云州的话,可不是随随便便忽悠两下吏部就能过去的事情。
他今年面见过皇帝,在殿试之上又见过了百官,他这张脸也不好伪装,所以云州知府不可能像对待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对他。
而且,他要是选择跟着云州知府对着来,云州知府为了不给他留下把柄定然会向上辈子一样对这些人下手。
他应该能明白的。
“你确定你不会与云州知府同流合污吗?”
寨主略有迟疑地问,毕竟之前有些人也是信誓旦旦地要和他一起去反抗云州知府,但是要么被云州知府的糖衣炮弹收买。
要么,就是死了。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除掉云州知府来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裴不明就没打算放过这个老东西,至于寨主信不信,那就是他自己的考量了。
“你觉得光凭我们几个人就能去劫狱?你是状元,但也不必盲目自信。”
他对自己眼下的实力心里有数,他手底下这些人还不够,他是怎么觉得自己能够去劫狱的?
裴不明自然也没想着光靠着他们去劫狱,这些人确实不够用,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他手上还有几个隐龙卫呢,先那几个人过来把大牢里边的那些都捞出来安置好才是上上之策。
“不只是你们,还有其他人,我来是想叫你带着人转移离开这里。”
云州知府知道他们的寨子在这里,把大牢里边的人救出来也不能就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啊。
那不是白费力气吗?裴不明可不做这种蠢事。
今天先带着他们去找个好地方躲起来,往后好把人藏起来,等雨季来了,云州知府手底下那帮好吃懒做的也不会愿意冒雨找人。
所以,趁着天气还不错的时候就赶紧找个好地方躲起来。
“去哪里?”他熟悉云州的地界,这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了,换去其他地方,可就没有这么大的空间了。
“很快就要到雨季了,你们这儿也没个遮风挡雨的,也就干旱的时候能待,迟早都是要换地方的。”
找个安全的地方,最好还要处在高处,不然雨季来临裴不明还真的顾忌不上他们。
“真的?”他对这个地方的优缺点很清楚,要是真的要下雨,这地方可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钦天监所言,自然不假。”裴不明肯定地回道。
“在下张明天,只要你有办法能顺利劫狱,还能安顿好我们,叫张某做什么都行。”
他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但是这个年轻人或许能行。
“真要到雨季的话,我们只能躲进山里了,我之前是在山里打猎为生的,里边路径复杂云州知府那些人是找不到哪里的。”
但是,哪里的山路偏僻难行不是这些老弱妇孺可以去的地方,大牢里边还多是伤员,怕是不能顺利赶到那边。
他说完,裴不明就在考虑此法的可行性,但是想到他要保证那些证人的活路,这个法子,显然不大可行。
“周边是不是有个寺庙来着?香火还不错。”
裴不明记得这个寺庙还挺大,他们那边有个地宫,上辈子多收留了好些无家可归的人,现在叫他们去那边躲躲应该能行。
“那个寺庙太明显了,我们这么多人住过去,太引人注意了。”张明天不是很赞同。
“你且带着人去问问那边是不是有个地宫,要是有你们今夜带着这里的人去地宫里住着,不要出来乱跑。”
裴不明还在思索着怎么劫狱,眼下能用的人手确实太少了,要想劫狱成功的话,他就得再去找找一些人做事了。
隐龙卫统领那几个武功不错,算上他最多也不超过十人,但是转移伤员的话,要用到的人很多。
算上张天明的这二十来个年轻人,也不够。
“我等会叫人去问问,你说雨季要来,那修渠挖井的事情,是你出银子做的吗?”
云州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善心,他们可不想被云州知府那个吝啬鬼盯上。
“这事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劫狱的事情,里边那些人的性命我都要留着以后把云州知府的实力连根拔起,不然云州永无宁日。”
这么多实力盘根错节,怪不得这边收成那么好,日子过得那么惨。
要是只收拾了上边的那个也还不够,下边那些也要一并拔起才行。
“里边其实没什么人的,之前有四个硬气的县丞,严刑拷打没了两个,他们的家眷也跟着死了。”
“你知道里边现在还有多少人?”要是知道那就好办了,只要人不多,那劫狱这事就没有那么麻烦。
原本他是想自己进去探探虚实的,但是之前并不知道大牢里边那些人这么重要,今日再去就有些晚了。
“我还有大牢的布防图纸,我自己画的,我之悄悄进去看过他们,里边的人武功不高。”
他就多少会点轻功,就能避开不少人,看得出来大牢那些人也没有什么高手。
只是他们人太多,敌众我寡,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劫狱。之前好不容易集齐了人手又被剿匪的行动打乱了,就只得从头再来。
裴不明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他自己绘制的图纸,还有这天分呢,要是有机会把人弄去军营里去做个探子也不错。
看过图纸,还有具体的人数之后,裴不明就已经有想法了。
他正好去找卫家的家仆再要几个能干的人,负责把人送到寺庙那边去。
云州知府那个老东西尽管吝啬,又贪生怕死但对寺庙却是不敢随便乱动,说是对神佛不敬有损财运。
“但是有些人伤势过重,在寺庙可能也撑不了多久。我们这边也没有大夫,怕是有些难。”
张明天对他们身上那些伤势感到棘手,云州知府惯会用刑,每次他进去都能看见他们伤痕累累血淋淋的。
“寺庙里有大师会照看,你们需要什么药材还有吃的,到时候我都会交代好。”
裴不明上辈子去叫人去看了看,但是寺庙那边什么都不缺,他也就没再关注过那边了。
“行,我叫他们先去寺庙看看。”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言。
裴不明点头,没再说话,隐龙卫明晚还是得回来劫狱。
他们可是要打头阵的人,不能不来。
尽管说那些都是小喽啰,但要是没人打头阵的话,后边的人太多了也不好应对。让他们在前边吸引火力,后边才能把人带出来。
“你是怎么悄无声息到云州主城的?就凭借脸上的这个伪装吗?”张明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还真没看出来这张脸是伪装的。
“简单动了点手脚,暂时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把他这张脸露出来。
“能理解,一百两黄金的赏金确实很诱人。”
有些人一生勤勤恳恳一百年也未必能见着一百两黄金,只要杀了他,就有一百两黄金,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