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双舒在卫府上继续监督府上的下人把府上的角落还有花花草草打理好，夏云却忽然急匆匆从府外回来，一副有急事的模样。
卫双舒原本悠闲自在的闲情逸致瞬间被打搅全无，不过想到夏云不是那种冲动的性子之后，她还是极有耐心地问：“何事？”
夏云四处看了周围的人：“有件事情，务必叫娘子今日出去一趟，事关章丞相。”
原本她今日是去办别的事情，只是这事也可大可小，若是真的，娘子可就赚到了。
卫双舒抿了抿唇，此时若是要出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裴不明若是回来得早，寻不到她只怕是要闹起来。
她只是担心出去了，会被裴不明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何况此次还是去见与章丞相有关的人，若是知道可不好解释。
“这样吧，待到主君回来，你与他说我去外边处理些事情，只怕是要晚些回来。”眼下距离黄昏最多还有一个时辰，若是裴不明从宫中出来，只怕也是前后脚的事情。
春桃见夏云神色焦急，也没多说些什么，夏云若是真有急事，想来也是大事。
不好随便耽搁下去了。
卫双舒吩咐完春桃就跟着夏云出门去见了人。
彼时的裴不明还在宫中与元和帝说着明日的事情，还有最近的一些事项安排，顺带给裴不明熟悉熟悉皇宫之内的环境。
他带着裴不明在皇宫后花园走，不少妃嫔都出来佯作偶遇元和帝，裴不明都只当做看不见，对于这些招数裴不明半点兴趣都没有。
至于旁边不大适应，还有些恼火的元和帝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你在家中与裴娘子相处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元和帝实在不太理解，若是说如此，裴不明真的不会嫌她烦吗？
“我家娘子与诸位娘娘可不一样，想来都是我顺着她，哪有她来就我？”裴不明并不介意自己在皇帝眼中的形象到底如何。
“陛下齐人之福，臣是没法比的。”裴不明没等与元和帝说话就说了这话，把元和帝要问出的话堵回去了。
“若是你往后纳了侧室，你家娘子与你闹，你是纳还是不纳？”元和帝对此事相当好奇。
李福跟在自家陛下身后简直是没眼看，陛下似乎对裴大人的私事有些太过上心了。
“我本就不会主动纳妾，我娘子若是给我做主，我还要拦着她。陛下也不要给我送什么美人，多多给我些讨好娘子的物件便可。”
裴不明只想要自家娘子高兴，她高兴了，他也高兴。
元和帝不理解，但是不敢多说。拉着裴不明闲聊了一会，就叫李福带着裴不明去见雍王妃了。
雍王和雍王妃眼下在冷宫里边住着修养，也有御林军看守着，不算自由但终归没有短了二人的吃穿，保证二人能活着到皇陵。
裴不明跟着李福七拐八绕地到了落魄的冷宫，看着眼前凄凉的差点奄奄一息的雍王，对李福李大总管发出了深深的疑问。
雍王妃坐在上首，看着裴不明，最终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不得不说永康的眼光当真是不错，只是有缘无分。
“这，雍王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李福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是这样的，转头问起了守在此处的御林军。
“咱们都是按照吩咐做事的，看着雍王没叫他死，至于他们夫妻之间如何照料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好在回答的人机灵，没有明说。
“就是我做的，我不伺候他，他也就只能躺着苟延残喘了。”雍王妃看向了裴不明解释道。
眼下已经是临近黄昏时分了，裴不明还在宫中继续问雍王妃一些话，也没避讳这宫里的人。
雍王妃倒是不介意多说几遍，只是心下奇怪，这些事情卫双舒只怕是早就知道了，何必叫他来问她呢？
“最近京城之中，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说章丞相有弑父之嫌，在下只是合理地向王妃询问一些幼时的事情。”
裴不明嘴上说是要为章丞相洗清嫌疑，可是雍王妃知道，裴不明就是要章丞相的命去的。
“我幼时曾在屋外玩耍瞧见章丞相与祖父起过争执……”雍王妃把自己曾经写下的事情，又仔仔细细地再说了一遍。
“好，还请王妃不要对雍王下狠手，后日开堂问审，你们二人都要上堂对峙，表露出自己的证言。”
裴不明仔仔细细询问过，确定雍王妃没有遗漏了之后，就跟着李福李大总管回御书房见皇帝陛下，随后就准备出宫回府去了。
幸好，卫双舒这边的动作很快，见完了人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提早比裴不明回到府里一刻钟，春桃见自家娘子赶回来了，也就没打算要与自家主君提起此事。
卫双舒回到府上，眼睛盯着家仆们的动作实际上心思已经飘到了方才得到的一些可靠的消息上，若这些事情全是真的，那简直是莫大的好事。
只是要想把这些事情透露给裴不明，还是需要一些小技巧，免得她被发现了。
裴不明可是相当聪明的，她但凡露出点破绽，那早晚都会被他发现的，索性小心些为好。
赌场那边有问题卫双舒是知道的，只是没成想其中的问题还真不小，若是把她知道的这些顺顺当当摆在裴不明眼前。
扳倒章丞相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眼下还有没有机会。
卫双舒正认真思索着的时候，裴不明才匆匆忙忙从宫中赶回来，瞧见她在院子里沉思，也没有打搅她。
只是静静地在远处看着她，府上的家丁嘴巴都严实，瞧见娘子和姑爷在，都十分有眼色地退下了。
等卫双舒一抬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裴不明，原本之前他都是偷偷摸摸回来的，眼下倒是能光明正大在院子里站着了。
“站着做甚？”她四处看了一眼，家仆都已经识趣退下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这出神。
“我瞧娘子很是入神，不敢上前惊扰娘子。”
裴不明可没说假话，方才她是真的很入神，似乎是在想一些很重要的事，他若是忽然靠近只会打搅她的思索。
倒不如等她自己停下发现他。
他回来得正好，卫双舒正好有些话想问问他。
“今日可还算顺利？”卫双舒今日虽然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可是却没少听到宫中传出来的传闻，有些说不准就是陛下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不过有些消息应当是真的，譬如陛下要把雍王之事交给裴不明这个新人主理，应当是板上钉钉。
就是不知道这个晋升，是要怎么晋升，以裴不明在云州立下的功绩，是足够能升到一个相对不错的品阶。
正三品之下，正五品往上都是皆有可能的事情，只是朝堂之上，要给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晋升，只怕是要有不少人不满了。
“今日倒是顺利，明日要上早朝，或许要起得更早些，今日便早些用晚饭，早些睡。”裴不明早有打算，明日早朝的时候可就未必顺利了。
“只是娘子今日有什么烦心事吗？”最近他在家也没见她露出过这般神色，今日回来倒是见着了她出神的模样。
倒是与前世心事重重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裴不明想到此处，便暗自想着要把前些日子的计划提上日程，只是眼下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今早春桃出去的时候，与我说起了永康郡主的事情，我心下觉得奇怪罢了。”卫双舒面上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裴不明在听到她提及永康郡主的时候，便不由得皱了皱眉，乌建德最好能护着永康郡主一辈子，不然……
“不相干的人，娘子就不必费心了。”裴不明拉着自家娘子往饭厅去，秋槿正好备好了晚饭，这话也就被一笔带过了。
卫双舒也没打算再提起永康郡主，她只是知道了昨夜郡主府上的事情，所以借此转移话题，叫裴不明不要再追问此事了。
“明日之后，我便晚饭过后再回来，你不必等我用晚饭了。”他只怕是真的要忙起来了，顾不上她是一回事，总不能叫她空等着自己。
卫双舒点了点头：“知道了，裴大人，只是雍王的事情交到你手上应当不会出岔子吧？”
她想知道的不止是这些，更想要知道裴不明打算在雍王这事上多做些什么，若是他打算就此就对章丞相下手，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可就要加把劲了。
章娘子等到最好出场必定能叫章丞相大吃一惊才是。
裴不明向来对自家娘子不设防，她问什么便答什么，只要不是她去做些危险的事情，向来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雍王的事情正好牵扯到了章丞相身上，我正好借此试探一番章丞相，若是能叫他露出马脚那是再好不过了。”
裴不明边走边与她细说着自己的打算：“章丞相那边有了不少线索，周扬和孟冠玉前些日子查赌场的事情查到了不少东西，正好能借此拉章丞相下马。”
赌场？卫双舒心中微动，之前文竹说那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或许就与此事有关。
尽管心上有了猜测，卫双舒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他说，直到他说到了章娘子。
“明日之后，我想去见见章娘子。”有些事情他还是要亲自去问问章娘子才是。
卫双舒也没拒绝他：“后日吧，你明日只怕是要忙不过来。”明日章娘子就能开口说话了，她叫春桃和夏云过去嘱咐章娘子一些事情。
别把她暴露了才好。
“也成。”裴不明觉得不差这一日两日的，娘子说后日就后日吧。
早晨，裴不明换上官服，正五品的知府官服是绯红色的上边是统一纹样，配饰只有腰间的玉佩，却也足够俊逸出尘。
裴不明动作很轻，原本是不会吵醒还在睡梦之中的人，可偏偏卫双舒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正五品的官服倒也还不错。”卫双舒见过裴不明穿正一品官服的模样，对比过后还是觉得这五品的官服到底是差了一些。
裴不明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却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劝道：“天色尚早，你再睡会。”
眼下天都未亮呢，她还能再多睡好一会儿，何况眼下正是冷的时候，别着凉了。
“我只是起身看看你，说不准等你晋升之后，就见不着这身绯色官服了。”裴不明上辈子的晋升速度便很快，三年之间就坐上了首辅之位。
原本应当是丞相之位，只是陛下早有整顿朝堂之意，把朝堂上上下下的官职从新构建了一遍，裴不明这个新人三年之年就登上首辅之位，可谓是景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辅了。
往后，有没有人能达到他这样的高度，卫双舒觉得只怕是有些难。
“娘子若是想看，待我晚些时候穿给你看，眼下先回去睡下，我叫人给你请了大夫，正午的时候过来给你诊脉。”
裴不明趁此机会把今日的安排与她说明了，他等会出去便叫人去请太医院的太医出宫来，宫中的太医说不准能看出不同来。
卫双舒还有些朦胧睡意，听到这话不由得散去了几分：“哪家的大夫还能比我阿爹兄长请来的还要厉害？”
卫双舒只是打探来人身份罢了。
“兴许是比不得阿爹和兄长请来的大夫，只是宫中的太医也不会差太多，大夫各有长处，说不准能看出些不同来。”
裴不明知道京中害人的手段，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不是难事。
上辈子他就未曾查清楚娘子的死因，眼下有机会更是不能不关注她眼下的身体，若是能早些查出来是谁……
他定然不会放过动手之人。
裴不明如此想着，面上却也没露出半分不对。
“既然如此，那我便叫人在门口等着了。”卫双舒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之后便放心下来了。
既然是宫中的太医，想来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宫中的太医就算是出来，也未必能看出些什么来。
既然他不放心，倒不如顺了他的意，叫太医回了他的话，叫他安心下来。
不过眼下看来，即便是太医告诉他无事，他也不会放心，想来是上辈子的事情叫他耿耿于怀，一时半会是不能解开这个心结。
等到他把裴家的事情解决完，还有边关的事情处理好，回京之后她与他便能好好谈一谈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是不会知道她在背后的所作所为的，裴不明若是真的到了边关去收复那几座城池，按照上辈子的棘手程度，他只怕是要去上一年甚至更长。
上辈子他是战胜了不假，只是边关还有许多事情未解决，想来要想完全解决，花费的时间还要更多。
裴不明给她掖好被角：“晚些再起，别着凉了。”
早朝，文武百官齐聚，元和帝早早就到了，今日可是一出精彩的好戏，他怎能不早到？
章丞相只是想来看看这个新人到底有几斤几两罢了，云州的事情章丞相早在得知了梁志云的死之后就抛诸脑后了。
周扬和孟冠玉就站在裴不明身后，他们三人的身后是元和帝新提拔上来的新人，还有元和帝自己的人。
两党相争，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章丞相这边，站着大多是世家大族的家主，曾经显赫的世家在经过数代的沉淀之后，不说进步许多，倒是有几分越活越回去了的意思。
章丞相是姗姗来迟，并未第一时间看见裴不明的今日的模样，有些熟悉裴丞相风姿的人，其实已经能从裴不明的模样上看出些许端倪来。
只是碍于眼下是朝堂之上不好在底下窃窃私语，只能暗自在心里憋着，等会散早朝的时候问。
裴不明上早朝的时候向来是只早不晚，登上高位之后更是如此，卫双舒有时候都对裴不明这样的守时感到惊讶。
周扬和孟冠玉倒是没想到裴不明换上官服之后竟然会如此好看，若是叫京城那些姑娘瞧见，只怕是又是一场喧嚣。
之前永康郡主的事情就足够麻烦了，永康郡主这个姑娘家便罢了，乌建德简直是裴兄的无妄之灾……
不过按照裴兄这张脸，想想其实也很是正常。
“章丞相到！”
元和帝没想到抱病多时的章丞相竟然会在今日出现，不过想了想，昨日消息都放出去了，章丞相不来才显得奇怪。
裴不明在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章丞相了，只是章丞相在自己的位置站定之后，看向他的时候倒像是第一次看见他一般。
章丞相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裴不明，原本听到这个名字，他有诸多次的不以为意，可眼下章丞相觉得自己昨日叫管家不要继续查了，简直是个愚蠢的行为。
这身官服，与当初被贬之后的裴丞相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裴不明年轻些，眉眼之间有带着冷意，而不是那人的肃正之气，他真的会以为是他投胎转世回来寻仇。
裴不明瞧见章丞相这副神色便知道章丞相想起来了，上辈子在早朝上相见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一副见鬼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