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愚吃个不停,趁等他的功夫,春台拿出纸笔画了一道符。陶夭夭心想这肯定是给她护身用的:“给我画的吗?”
春台扬起嘴角冲她笑了笑:“你放心我会紧跟在你身后,这个只是以防万一。”跟着他向跑堂的要了一盏油灯。
陶夭夭看着架势不对,很是担心的问:“你不会要我把这个吃了吧?”
“放心,我把口味画成海红果的了。”春台说着就将符纸拿过去给她看。
陶夭夭看到符纸上满是那种独特的鸟型文字,最中间大字的鸟喙上衔着一颗果子。她有些难以置信:“符纸的味道也能改变?”
春台微笑着点点头,忽然心念一动又说:“不过还需要我亲自经手,才能真正改变味道。”
这时跑堂的拿来了油灯,春台遂将符纸点燃放进了一个空的茶碗里。待符纸烧成灰烬后,往里面倒了小半碗清水。春台用小勺搅了搅符水,然后端着碗坐到了陶夭夭身边:“我来喂你就不难喝了。”
陶夭夭一贯碰上春台就发懵的脑袋瓜子此时却像冰雪一样透彻,小流氓又耍花招来接近我。她忍着不笑,仿佛深信不疑的点点头。
春台太久没给她喂过吃的了,心里有些小激动,舀起一勺温水还放到嘴边仔细的吹了又吹。
陶夭夭使劲儿抿紧嘴唇,没让自己笑出来。跟着,春台把勺子递到了她嘴边,口中随之发出了一声啊的音,好像他是在给一个幼儿喂食。
陶夭夭一懵,终于兜不住扑哧一笑。
春台也不好意思的眯着眼笑了起来。
陶若愚听到笑声,茫然的从面碗里抬起头来:“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问完他才发现春台和陶夭夭不知何时坐到了一起,挨得还挺近。心里的小九九一下子又冒出了头,他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埋头吃面,再给他们一些独处的时间。他吸了吸肚子觉得起码两碗的时间还能给腾出来。
春台哪知道他一番好意,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怕他误会,立刻给解释道:“我给夭夭烧了一个护身符,怕她喝不进去,所以用法咒让口味变得好喝一些。”说完,随即舀起一勺符水递到陶夭夭嘴边,同时张口默念起咒语。
陶若愚本来准备随便听听就叫跑堂的给他上面,不料春台是这么说,这下他可有些好奇了,就等着陶夭夭喝了以后的反应。
陶夭夭知道春台虽然有意接近她,但肯定不会骗她,果断的一口喝了进去。不料入口之后,舌尖立刻就感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真像咬了一口翠翠的海红果。
“咦?”她惊喜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陶若愚显得比她还惊喜,五官一个不露都扩张开来:“真的变了?真的变了?”
陶夭夭猛给点头:“嗯嗯嗯,你尝尝。”说着就把春台手里的水碗拿过去递给她哥哥。
“ 呃……”春台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陶若愚已经舀起一勺子喝了进去:“哎呀,真的酸甜酸甜的。春台,你真有本事,我还见过能把符水的味道变成水果味儿的呢。”他一脸佩服的又把水碗交回了春台手里。
此时春台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用不用再假装念咒语。不用想也知道不用喽,他呵呵笑了笑说:“咒语念一次就起效了。夭夭,剩下的你可以自己喝了。”他向来是骗人不眨眼的,没想到这时竟有些心虚了。
“好吧。”陶夭夭不情不愿的端起碗自个儿喝了起来。没办法,谁让她自己没事儿要戳破春台的把戏呢,后悔也没招儿。
三石镇虽紧挨着县城所在的青缅镇,但陶若愚和陶夭夭就是俩小孩儿,又从没管过户籍税收这些事儿,因此对这个邻镇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
于是他们旁敲侧击的向面馆儿掌柜的打听了一下镇上的地主乡绅们的情况。最终得出了三个重要怀疑对象。一个是醉春楼的少东家,一个是锦绣布庄的大少爷,还有一个金钩赌坊的小老板,他们身上都挂着祖传的青玉司南佩。
三人一商量决定先去醉春楼,比起赌坊和布庄,酒楼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更容易滋生变态的恶念。他们将马匹托给面馆儿就往醉春楼而去。
三石镇总共三条大街,金石,银石和铜石。醉春楼坐落在其中最繁华的金石街上。三石镇唯一的牌楼也正是这条街上的金石坊,那是由当地百姓集资盖起来的。自打盖起这座牌楼,镇上的百姓上到豪绅,下到走卒脸上都倍儿有面子,穷乡僻壤是盖不起牌楼的。在与周边镇子的较量中,他们也再不会落于下风。虽然青缅镇有县衙,桃花镇有桃花山,双喜镇有双喜庙,但他们有牌楼呀,牌楼会向外来人证明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有历史,有文化,有底蕴的著名乡镇。
走过金石坊的时候,春台有些感慨,没想到才隔了十几年曾经熟悉的地方就都换了模样。其实这感慨本该在他看到双喜庙的时候就出现,但那时候他内心之中更多的是惊愕。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神明才能给立庙,岂料随着时间推移人们竟然可以把人也当成神了。这对他来说可比露半胸的衣服更加不可想象,而这种不可想象的事情居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在春台感慨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青衫少年。少年生得面若秋月,色如春花,白白净净,温文尔雅。但吸引春台注意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白玉司南佩。这司南佩虽然整体是雪白,但当少年走过时,晃动中的玉佩向他闪现出了那背面的一团殷红,而且位置也正在左下角。
尘封已久的记忆顿时滔滔涌来,往事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那个天真的少年面容已经模糊的看不清,却依旧大声的对他笑着。春台错愕的目光追向青衫少年,正好看见他也回头看了过来,但他的视线很显然不在他的身上。
春台心中一滞,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他看的是陶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