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声音传来,“您好,这里是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您的家人现在生命垂危,您赶紧到抢救室外等着签病危通知书吧!”
顾晨踉跄了一下,手机脱力,掉在了地上。
邓俣扶着他,捡起手机。
听筒里传出:“喂喂喂……还在听吗?顾先生?”
邓俣接听,“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刚不是说了吗?病人现在生命垂危,还请你赶紧来签病危通知书吧!”
邓俣的手发紧,看了顾晨一眼,颤颤巍巍地开口:“是今天烫伤的那个女病人吗?”
“不是她还是谁?我说你们这些家属怎么怎么不负责任呢?”
“抱歉抱歉,我们马上就来。”
庄园撑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问:“怎么了?”
邓俣呼出一口气,告诉庄园:“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
庄园不可置信地看着邓俣,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她不知从哪儿又集聚起了力气,冲到兰若跟前,蹲下身,对着兰若的脸左右开弓,连续掌掴了十多下,她恨恨地说:“兰若,你听清楚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因为你那无稽的可笑的嫉妒心现在生命垂危,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兰若已经傻了,说不出一个字。
庄园离开,跟着顾晨和邓俣一起去了急救室。
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出来,递给顾晨。
顾晨直接看到了最后签名的位置,他握笔的手在发颤。
他这小半生,签过无数次自己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些不忍下笔。
好像一旦他签字了,沐式微就真的病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在听到沐式微病危的消息时,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发疼。
护士提醒道:“顾先生,您别耽误时间了,赶紧签吧!您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的。”
顾晨点头,终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抢救室的门依然紧闭着。
庄园敲了敲门。
护士开门而出,“怎么了?家属还请耐心等待。”
“病人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
庄园眉目紧蹙,说:“护士,你能不能让顾晨进去陪着病人?”
“对不起,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么做不合规矩。”
庄园红着眼睛,发哽道:“护士姐姐,求您了……里面躺着的那位爱了顾晨很多很多年了,如果说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那就一定是顾晨。你让顾晨进去,顾晨一定能留住她的。她见到顾晨,她就舍不得……舍不得离开我们了……”
“这……小姐,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护士姐姐,你就让他进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医学史上也不乏有这种奇迹不是吗?我是病人最好的闺蜜,我最了解她,我确信顾晨能唤回她……”
顾晨和邓俣这时候也走上了前。
庄园拍了拍顾晨的手,沙哑道:“顾晨,你说说话啊……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么爱你的女人了。如果她今天真的没有熬过去……顾晨,我庄园用我的身家性命发誓,你会后悔一辈子……你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庄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揪着邓俣的白衬衣,哽咽道:“邓俣,你想想办法,你让顾晨进去,你跟顾晨说说……你知道的,顾晨忘了你却没有忘啊……你知道她爱得有多……”
邓俣捂住庄园的嘴,抬头朝顾晨看去。
见顾晨的注意力不在这儿,他松了口气,宽慰庄园:“你别说了,我照做就是。”
邓俣打了几个电话,护士接到了上级领导的批示,领着顾晨进去了。
顾晨换了一身无菌服,跟着护士走到了沐式微床边。
那么鲜活热烈的姑娘,此刻脸上缠满了纱布,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顾晨看着她,久久未发一言。
护士蹙眉,奇怪道:“顾先生,您站在这儿也没用。您跟病人说说话,激起她的求生意识行吗?”
顾晨握着沐式微的手,艰难地启唇,声音低低沉沉地,“我是顾晨,我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我等着你。你说过,你非常爱我,你已经爱了八年了,现在放弃不可惜吗?你再努把力,也许……也许我就会答应你了呢?也许我就愿意让你当顾太太了呢?我知道你很疼,也很痛苦,但活下来……活下来才有希望。”
一个小护士蹙眉,念叨着:“什么情况?病人资料上不是写着已婚吗?这是……婚外恋?我怎么听着还这么感人呢?完了,我的三观可能崩坏了。”
之前让顾晨签病危通知书的护士诧异道:“啊?我是临时借调过来的。我不知道啊!我以为顾先生就是何小姐的丈夫呢!”
顾晨忽然抬起头,眼角已是微微发红,他问:“你们说什么?病人姓什么?”
“何啊,何艳红。”
顾晨松了手,站了起来,疾言道:“那沐式微呢?”
“你说到是之前抢救的病人吧?所幸送来得非常及时,沐小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已经送回普通病房了。”
顾晨控制着情绪,转身就离开了。
邓俣和庄园见他出来,立马围上前,问:“式微怎么样了?”
顾晨脸色发黑。
“VIP7病房沐式微的家属在吗?病人麻醉醒了,家属可以进去陪着了。”
邓俣:……
庄园:……
“有人吗?”
“在这儿呢。”庄园走上前,询问道,“您说的是沐式微吗?”
“是的。”
“那抢救室里面的人是谁?”
“这个我不清楚。”
庄园看了眼顾晨,继续问护士:“那沐式微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嗯,这几天注意饮食清淡,今天以流食为主!接下来还要住院观察,如果不想留疤的话,你们家属千万看着,别让她挠伤口。”
“好,谢谢医生。”
“没事儿,赶紧过去吧!你们也真是奇怪,不到病房门口等着,怎么在抢救室外站着呢?”
庄园笑了笑,招呼邓俣和顾晨赶紧过去。
“顾晨,快走吧!式微醒来第一眼要是能见到你,她肯定特别开心,估摸着这伤都要好一大半。”
顾晨冷着脸,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庄园大喊着:“你什么意思啊?”
顾晨不理会。
庄园跑了上去,跑得跌跌撞撞地,邓俣在她身后时刻做着要接住她的准备。
庄园在电梯前抓到了顾晨,“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你刚才教训兰若,为式微出头的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吗?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男人呢!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呀?”
顾晨冷声道:“放手!庄小姐,你刚才的话说错了。我不是为谁出头,只是沐警官是因为在白楼出事才入院,入院才被人用开水烫伤了。身为白楼的老板,我有责任照顾好沐警官。现在沐警官已经没事了,我也功成身退了。如果庄小姐还有什么疑虑,可以随时联系邓俣。你放心,后续医疗费顾氏全权负责。”
庄园气得唇瓣都在颤抖,“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我庄园难道就贪图你那么一点医药费?”
“那庄小姐拦住我的意图是?”
“你必须去看看式微。”
“我想我没有这个义务。”
“顾晨!你有没有良心啊?”
“庄小姐,我很忙,请让开。”
庄园挥起拳头,邓俣拦住,将女人揽入了怀抱,他哄道:“好了,现在式微的身体最重要。我们先去看看式微。”
“走吧!不过,顾晨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不就是医院搞错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招他惹他,他摆出那副我欠他钱的样子干什么?我活该看他那副臭脸吗?生气也别冲我发啊!多大点儿事啊,我们不都被医院误导了吗?可你瞧瞧我们,听到搞错的消息第一反应是高兴吧?难不成他真希望式微病危?”
邓俣轻拍着庄园的后背,轻笑道:“我看顾晨啊,他是泄露了自己的内心,用生气掩饰惶恐。”
“什么?”
“没什么,你省点心吧!总这么大吵大闹的,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庄园停住,打开了邓俣横在她腰间的手,咬牙道:“对,我不像女人,那你去找更像女人的女人啊!你去啊!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和顾晨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你,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啊?你今天就歇着,我帮你守着沐式微。你别把自己的身体也整垮了。”
“你滚!不需要你在这里献殷勤。式微看到你就会想到顾晨,滚滚滚……”
邓俣哭笑不得,“你这个女人啊!我真是败给你了。这样,你先去病房陪着沐式微。我去给你们两个祖宗买吃的,你手机记得开机啊,别跟昨晚似的,我打了几十个都打不通。”
“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
“嗯。”
“哦,我把手机扔了,一大早才我爸才让人送了手机给我。”
“那你号码没变吧?”
“关你什么事?”
“我……”
庄园试探性地开口:“你昨晚没打通我的电话,出去找我了?”
邓俣想到自己昨晚开着车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这座城市里乱撞的画面,心里不爽,没说话。
庄园勾起唇角,“啧啧啧,你还真去找我了啊?没看出来,你对我还……”
“你想多了,我找你干什么?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好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