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式微和顾晨一起回枫林城。
沐式微一上车就睡着了,呼吸清浅,眉眼疲惫。
顾晨把车窗关上,将车内温度调到适宜。
一路平缓而行,车停在地下车库的时候,沐式微还没有醒。
顾晨不忍心叫醒她,轻柔地把她抱起,直接抱回了房间。
男人坐在床边打量着这个倔强的姑娘,只觉得心中的爱意如今已是滋生疯长。
他好像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喜欢她。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睡吧!”
他带上房门,泡了杯咖啡,去书房工作。
他看到屏幕上会议仍在继续,男人有些诧异,“还没结束?”
邓俣叹气,“你不在,我们谈再多都没用。”
“我不是说了你和凡哥决定就好吗?”
“你是当事人,我们怎么替你做决定?而且我和大哥有分歧,谁也不能向谁妥协!”
顾晨抿了口咖啡,捏了捏眉心,说:“你和凡哥是什么想法?”
邓俣说:“爷爷奶奶一直这么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觉得这次一定要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高凡则说:“我们刚在江州市站稳脚跟,应该以稳为主。若是打破砂锅查到底,很可能会得罪地头蛇。这对我们没有好处。”
“大哥你怕什么?凶手放火把顾晨的老家烧了个一干二净,他们不是谋财,是要害命啊!我们被人算计到这种地步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那下一次凶手岂不变本加厉,直接拿着刀来捅爷爷奶奶了?我们三兄弟在江州唯一的亲人就是爷爷奶奶,他们如果朝我下手我都不会这么生气!我绝不同意大哥的想法,这就是姑息养奸,迟早会酿成大祸。”
高凡解释:“我不是要姑息养奸,我们可以暗地里查,需要小心翼翼,不能让凶手有所察觉。老二,你想想,凶手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纵火行凶,那就肯定早已想好了退路。我们明查是肯定查不到他头上的,你追根究底也只能查到替罪羊。这除了打草惊蛇以外还有什么意义?我们不如先韬光养晦,等凶手露出马脚再一举攻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能等,爷爷奶奶能等吗?他们现在连门都不敢出,睡觉也不安稳,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他们的身体受不了。”
这时,顾晨缓缓开口:“别吵了!邓俣,凡哥说的有理。我知道你担心爷爷奶奶,我也担心,但是只有除掉幕后之人才能彻底安心。我们三兄弟一路打拼到今天,纵使我们不得罪人,但挡不住树大招风。爷爷奶奶这次是替我受了这灾,我心里有数。我会再雇佣几个保镖暗中保护爷爷奶奶。”
“保镖就能做到万无一失吗?”
“邓俣!你怎么了?怎么一句劝都听不进去呢?”顾晨拧眉。
邓俣猛然锤了锤桌子,气愤道:“我是个孤儿,从小没人疼没人爱,野惯了。直到遇到你们,遇到爷爷奶奶,我才知道什么是温暖。爷爷奶奶待我就跟亲孙子一样,是他们给了我家的感觉。大哥、顾晨,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我真的不能忍受有人会对那么好的老人家下手。我一想到爷爷奶奶有可能会被害死,我就……我就控制不住……”
屏幕中的三个画面似乎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三个事业有成的大男人都红了眼眶。
顾晨低声道:“我们怎么不懂?可越是珍惜便越要为之计深远。邓俣,你冷静一点!仔细再想想我和大哥的话。此事公安机关已经介入,咱们就把案子交给他们,你不要轻举妄动好吗?”
高凡也说:“你现在去睡觉,如果睡醒了还觉得要查到底,我们再谈。”
邓俣无奈,退出了视频。
视频窗口里只剩下顾晨和高凡两人。
高凡长吁一口气,说:“老二这次太固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其实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我的怀疑对象不是K。O,我也不会阻止他了。以我们如今的势力,根本无法撼动K。O。”
“老三,你变了。若在以前,你肯定和老二的想法一样,甚至你比他还要激进。”
“是吗?”
“你以前会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忍。”
顾晨想到当年自己单枪匹马、不顾后果闯入K。O,与数十人搏斗救出高凡和邓俣的情景。
那时候确实果敢。
他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说:“那时候我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冲进去的。我想着如果救不出你们,我们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不算违背了结拜的誓言。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凡哥,我们都要活着,好好地活着,这才是给凶手最致命的打击。”
“你开始惜命了!大哥我太欣慰了。”
“顾晨……顾晨……帅气蝎……你在哪里啊?”
门外传来沐式微的呼喊声,顾晨和高凡说再见,关闭了视频。
他趿着拖鞋,拉开了书房的门便看到睡眼惺忪的沐式微。
她头发全乱了,衣服也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整个人慵懒至极。
顾晨替她整理头发,柔声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沐式微揉了揉肚子,说:“我梦到了大猪蹄,我张开嘴去咬却咬到了自己的手,然后就疼醒了。”
顾晨:……
他也算是长了见识了,这姑娘就是个怪诞奇迹的发生之地。
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她身上。
于是,下午茶时间,本该品着咖啡吃着点心感慨岁月静好的时光,顾晨陪着沐式微在客厅边啃猪蹄边看电视剧。
姑娘啃得眉飞色舞,唇瓣一圈儿全沾上了卤汁和油。
沐式微说:“白楼的猪蹄真是名不虚传,我肖想很久了。”
“喜欢吃以前怎么不点?”
沐式微指着自己的手和嘴说:“吃相太难看了,我怕丢人。”
“现在不怕了?”
“现在你已经是自己人了,就算你觉得我丢人也不能退货了。”
“哪有人把自己比喻成货物的?”
她傻笑道:“如果你是购买的人,那我愿意当货物啊!你的专属货物!”
顾晨抽了一张纸给她擦嘴,笑着问:“那请问货物,你标价多少?”
“底价是爱我一万年,没有上限。顾先生看着办吧!”
“我再观察观察,等摸清楚货物的价值再说打算。”
沐式微咬唇,控诉地看着顾晨,“你都已经观察八年了,还没摸清楚?那顾先生也真够迟钝的!”
“人心本就难测。”
“那日久也能见人心啊!我的天啊,上天都要替我悲鸣了。我感动天感动地就是不能感动你……”
她哼起了歌儿,悲伤的情歌。
顾晨拿她没有办法,就欣赏着她一个人耍宝。
嗡嗡嗡——
沐式微的手机来电。
她让顾晨帮她把手机举到耳朵边上。
“喂,我是沐式微。”
“小沐,是我,成队。”
“成队,是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吗?”
“嫌疑人留下一封血书,服毒自尽了。”
“什么?”沐式微放下猪蹄,取下一次性的手套,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接过手机,走到窗边问,“怎么会这样?是哪一个服毒了?”
“今早你讯问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一号嫌疑人。小沐,血书的内容对你非常不利。”
“她写什么了?”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就是毒是你给她的,你暗示她招供后服毒自尽你便饶过她的老大。”
“这是污蔑!成队,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讯问室有监控录像,录像可以为我作证。”
“我第一时间去看了监控录像,可是恰好上午你讯问一号嫌疑人的那段记录不见了。”
“不可能!小刘提前检查过设备,而且不止我一个人讯问,在场还有你们大队的一个民警啊!我确定当时摄像头是在正常摄像的!”
“我们这次遇到劲敌了,对方精通IT,用障眼法误导了我们。”
宋姒言喉咙滚动,胸膛剧烈地起伏,她在客厅里来回地踱步,烦躁得不得了。
“成队,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可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你和受害人的关系亲近,本应该避嫌。小沐,是成队害了你,成队应该坚持不让你介入。”
“这和您有什么关系?您别管了,清者自清,我不怕!纪委的人要调查就来。反正和我一起讯问的民警也能替我作证啊!”
沐式微挂断了电话。
顾晨从身后将她抱住,温润的嗓音带有天然的治愈魔力,他说:“交给我!我是受害人家属。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沐式微摇头,“一号嫌疑人的死将矛头指向了我,你去说没有用。我现在去趟消防大队看看血书的内容,再找一同讯问的同事聊一聊。你别等我了,这几天我可能都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顾晨的声音一下就低了好几度。
沐式微沉声道:“我要接受调查。如果事态严重,我会被纪委带走。”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把你带走?这些天我只看到了一个为了案子忙得昏天暗地、尽职尽责的好民警。如果这样的你也要接受惩罚,那公道何在?”
沐式微瘪嘴,“你别这样,我都要去接受检查了你还吼我?”
“抱歉,我只是不能理解。”
“警营是个纪律严明的地方,这次我大意被嫌疑人摆了一道,但我相信领导会还我清白。”
“如果不能呢?”
沐式微愣了愣,半晌才说:“没有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