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殊倒是没想过,自从她进了尉迟家大门开始,就很少对她露出好脸色的尉迟老爷,竟也会这般温和的降低身段,与她交谈。
“爸爸,什么事情让您看起来这么开心?”
尉迟恭明似乎也很惊讶。
因为尉迟宗正一向十分严格。
面对他,尉迟宗正也很少笑的。
尉迟老爷见一家人都朝着他这边看过来,于是,他也不卖关子,口气温和地对沈晏殊道:“维克大师希望你能答应当《名流》杂志下一期的封面女主角。”
“我仔细考虑过,既然你已经是恭明的妻子,往后,也将会是我们尉迟家的门面,所以,我认为这次的拍摄,不失为一次把你隆重介绍给云城上流社会的好机会。”
沈晏殊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些诧异。
她想拒绝。
这次回国,她可不是为了在云城当什么名流的!
而且,她希望尽可能低调。
然而,尉迟恭明跟尉迟夫人听到这句话,却十分高兴。
“晏殊,既然机会难得,你就答应吧。”
只听尉迟恭明开心道。
尉迟夫人也很愉悦,“是啊,平时,云城那些世家小姐与夫人想要找维克大师帮忙拍照,还要提前预约的。你今天能被维克大师看上,也算是你的福气。”眼看着沈晏殊竟然还敢拿乔,迟迟不应。
尉迟夫人皱眉,干脆帮她答应下来:“维克大师,非常感谢你对我们晏殊的赞赏。就是不知,这次拍摄的主题是什么?”
尉迟夫人昂着头,明显对儿子的女人能被国际知名的摄影大师看重而感到非常自豪。
再看沈晏殊:“……”眼见事情已成定局,她干脆垂下头,默默接受。
维克听到尉迟夫人这般爽快便答应下来,他深邃的眼窝也表现出极度的亢奋,对几人说道:“这次封面拍摄的主题,《名流》杂志的设计总监与我商议后,初步定义为《中西合璧》。而说起这次的主题拍摄,我们杂志社实际是受到了F国时尚前沿CEO巴萨的委托。”
维克脸上尽是骄傲。
“什么,竟然还与巴萨先生有关吗?”
听到维克爆出这样的猛料,原本还只是抱着借这次机会,与维克搞好关系,利用维克拉拢戴安娜的尉迟宗正,却猛地睁大双眼!
他仿佛看到了更大的商机!
而维克似乎早就预料到,尉迟宗正会对此非常感兴趣。只见他深邃的碧蓝色瞳孔内,瞬间闪过一抹晦涩的光。
接下来,维克对尉迟宗正详细地说起有关于F国时尚前沿准备进军华国服装圈的事情。
沈晏殊对他们口中谈论的商业合作一开始,并不感兴趣。
可想到沈家制造厂这些年来的亏空状态,她原本毫无波澜的心思,竟也随之起了涟漪。
——
时间一晃,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中午,沈晏殊随着尉迟夫妇与尉迟恭明离开那家照相馆后,按照行程,一家人去订好的西餐馆吃了顿午饭。
下午,尉迟夫人陪着尉迟老爷出门应酬,而她,则是被尉迟恭明带着,十分豪横地于附近最大的商场内逛了一圈。
尉迟恭明帮她添置了不少衣服、鞋子、包包。
直到晚饭时间,司机小橙才载着累了一天的尉迟恭明与她,一起回到尉迟园。
“后天,是三天回门的日子。晏殊,岳父岳母都喜欢什么,你列一张清单,我让赜叔准备。”
晚上洗漱后,尉迟恭明主动询问沈晏殊。
沈晏殊没想到,她都差点忘记的事,尉迟恭明竟然还记得!
她忍不住促狭,细声细气道:“我六岁那年就出国调养。我爸跟琴姨现在喜欢什么,我还真不了解,你随意就好。”沈晏殊如实道。
尉迟恭明为难,“那不然,我让赜叔去打听下好了。毕竟是第一次拜会你的父母,不能太随便。”
对于这次回门,尉迟恭明其实是存着讨好沈家人同时,从中敲打沈家,让他们不要再苛待沈晏殊的心思。
沈晏殊是沈父前妻留下的女儿。
十几年前,沈母苏桐刚刚去世,沈父就另娶他人。
对于沈家的这些秘辛,不久前,管家赜叔把相关资料拿到他眼前给他过目的时候,尉迟恭明就已经深入的了解过。
无需亲眼所见,尉迟恭明便能够预想到,这些年,沈晏殊在沈家肯定不好过。
否则,嫁给他这个病秧子的就不会是她,而是她的妹妹沈珍珠了。
沈晏殊听到尉迟恭明竟如此上心,心里有些感动。
可是,她对讨好父亲与继母,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想到袁淑琴似乎对三七花过敏……
“恭明,你对我真好。”
于是,沈晏殊眼底的笑意忽然变得浓稠。只见她天真无邪地看向专心策划的尉迟恭明,声音软糯道:“这样好了,我听商场的经理说,他们商场明后天就会到一批新鲜水果。其中,刚好有我爸以前最爱吃的蓝莓!不如,我们就预定些进口蓝莓,再让赜叔准备些调理身子的三七茶给琴姨,我想这样应该足够了。”
沈父曾经最爱吃蓝莓。
只不过,自从母亲去世后,沈父见了蓝莓却像是见鬼似的,严令禁止家中出现任何与蓝莓有关的东西。
每每思及此,沈晏殊不觉可笑。
她犹记得,十四年前,母亲每一次去超市,都会在水果区踟蹰好久,然后,才选一盒最新鲜的蓝莓放入购物车中。
那时,沈家织造厂才刚刚起步。家里为了投资,条件吃紧。然而,为了照顾情绪不好的父亲,母亲几乎每一次去超市回家时,都会这样哄沈晏殊:“珠珠啊,你爸爸最近为了厂子融资的事情,四处奔波,他很辛苦。可咱们家最近又很拮据,所以,待会儿回了家,珠珠把蓝莓献给爸爸,珠珠跟妈妈一起吃草莓好不好?”
当时,蓝莓是进口的,很贵。
沈晏殊记忆最深刻的,便是母亲眼底眸间所流淌出的,对父亲,与整个家浓浓的爱。
她是真的爱惨了父亲,也深爱那个家。
而且那时,她的名字,也并不叫“沈晏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