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有些失望地跟张凡说:“你这孩子就是不会说话,做事不能这么耿直,圆滑一点没坏处。焦老板请你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来都来了,也别都绷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你张凡,需要什么,想做什么,直接开口。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张凡笑笑,面上随和地问王德发:“王叔,您说,放在是您身上这件事,您该怎么做?”
套话!
王德发不是听不出来,但如今把人都找来了,就是想发展成一条船上的人,有些话不得不说。
反正在自己家,说出去的话,回头别人逼问打死不认,谁又能怎么着?
王德发喝口白酒,脸上高原红又渐渐冒了起来:“自打你来,我就觉着你这小子跟咱们不一样。但人嘛,总要学着成长,谁一开始不抱有远大理想?可是,在理想之外,该拿的就应该拿。不说别的,自打你来,你在这村子搭进去多少钱了?你一月工资才多少?你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真混到退休了,拿着那点退休金,你能干啥?人不为自己着想,你家里人怎么办?总得让让步,事情才好办嘛!”
焦老板呵呵笑了一声也说:“老王叔说的对了,人不能只有黑跟白。你当村长没错,你为了百姓也没错,但你想想,我工厂搬走了,对村子就真的好?”
张凡低头没说话,虚心接受,不住点头。
王德发见他态度还算可以,继续跟他交心:“你这孩子,打小聪明倔强,认死理,可能在外面朋友多,但是在仕途上,你走不长远。这个环境土壤就这样,你非要掘了自己的根,那怎么活?”
说完,焦老板厚重的手臂往张凡肩头上一放,轻轻拍:“我们工厂赚了多少你可能不知道,但因为我在这,村里用水用电,哪个我没参与减免?就因为我有村里的项目,镇里,乃至市里都有优惠政策,你只看到表面,那内里的好处多到你数不清。”
张凡深吸口气。
这些问题他自然想过,但这些不是把这么个随时损坏生命的工厂留在村里的理由。
再说了,污染那么严重,后续处理净化不知道花费多少金钱,这些成本就不算了?
说到底,这群人没把百姓的生命放在眼里。
张凡嗯了一声,低头喝口啤酒,森凉入口,满肚子都是冷气。
不管这两人在酒桌上怎么灌迷魂汤,他只点头答应不多说一个字。
酒过三巡,王德发醉的不省人事,焦老板的话也变的没边际了。
他伸出手,给张凡比划了一番,大着舌头说:“我一年给镇里上五百万的税,这些钱,多少进了镇里那群干部的腰包,镇长、副镇长、书记,那些整天东奔西走的镇干部,真的干净?”
焦老板使劲摇头。
兄弟一样继续拍打张凡肩头:“你要记住,没谁干净。只要你肯,我这边,好处多。呵呵,听说,你看上了村上那个村花?我认识,头几年我下山买水,遇见过几次,啧啧,那身段,保证干的时候水多,生过孩子的才有意思,你真有眼光。要是想了,跟兄弟我说一声,回头保证叫你满意。”
张凡一直憋在心口的怒火这一次有些忍不住了。
他咬住后牙槽,皮笑肉不笑:“焦老板喝多了!”
焦老板呵呵一乐,沉醉的好像自己已经把王春艳搞到了床,眯着眼睛望着张凡不住摇头:“你不行,年强也不行。没钱,什么都不行。这次之后,你我就是兄弟,我拿钱,你办事。嗝……就,这么定了。改天,我拿了现金,亲自送你怀里。”
……
他从王德发家出来,已经天黑了。
该是最近雨季快来了,天气经常阴沉要下雨的样子。
张凡有些酒劲上头,脚底板软的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这一路不算长的路,走了差不多半小时,等到了村部人也清醒了不少。
坐在村部门口石阶上,他一口气抽了三根香烟,熏的自己头昏眼花一阵昏沉沉。
就算如此,他依然坚信,世界上凡事不是非黑即白,也该有个是非公正。
污染环境不对,贪赃枉法不对,收售贿赂不对。
因为项目赚钱,能拉动内需而损耗百姓利益,不顾百姓死活,更不对。
他自嘲一般冷笑,把刚才忘记关掉手机陆欣关掉,然后检查了一般,一共录制了两个多小时,手机滚烫,马上要自动关机了。
他抿唇笑笑,满意关了电话踹到怀里说:“困了,睡觉。”
第二天早上时间七点半。
他是被雷声惊醒的。
揉了揉酸胀的脑袋,起身穿衣洗漱吃饭。
开了办公室的门,又整理了一番资料,打算继续跟王维去山上看看。
这时候,王维已经一身湿漉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徐一鸣和王宝昌,以及多日不见的王建春。
几个人一进来。
王建春脸色不好地问他:“张书记,您收了人家的钱吗?这事,办的可不对啊!”
王宝昌也说:“村长,您怎么做,那……咱们是不是要检举揭发你?不然村民那边没办法交代!那边焦老板贿赂你,也是犯法了吧?这事儿……你做错了啊!”
王维不相信直接问张凡:“张凡,是真的吗?”
徐一鸣也追问:“应该是村里瞎传的,村长不是这样的人。”
昨天酒桌上现场挖坑,张凡还没跳呢,那边已经开始填土了。
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至少等到他真看到钱了才说他贪污受贿啊!
张凡哦了一声,满是凝重的望着几个人,轻轻点头。
顿时,炸开了锅了。
几个人两个方向,一起开始质问张凡。
王建春一脸悲痛:“你怎么能这样,你是我们村子的希望啊!”
王宝昌藏不住的兴奋,装样子的训斥:“你太叫人失望了。”
王维依然不信:“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你说啊!”
徐一鸣只会摇头,眉头拧的老高。指指点点了一阵,说了一句:“哎,我不相信!”
张凡镇定的坐好,打开了会议本子,看看时间,马上到了开会时间,轻声问:“人都没到齐,今天开会的事儿都记着吗?今天不说别的,就说说我贪污受贿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