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惜月如此模样,其余三人也不强求。
沿着青石路往外走,一路闲谈。
殊不知,萧惜月心中仿佛装了只受惊的鹿,砰砰砰地撞个不停。
她已经不知道欲要往哪儿走,也顾不得看路,一手攥着叶惊澜的衣摆,头都埋/进了胸/口里。
脸颊上的燥/热还没有消退,在盛夏烈阳的炙烤下,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萧惜月擦着汗。
低垂的视野里,顾言珩的月白衣裳格外显眼。
他人似清风朗月,衣裳也干净无瑕……
萧惜月的嘴角才微微上扬,就被她自己无情压下:那可是缎面的衣裳,是她穿不起的。
其实,何止是衣裳?
人也是云泥之别!
萧惜月亲自掐灭了自己才刚冒头的妄想。
她无法否认自己心里是有些难过的,倒不是因为她对顾言珩有多深的感情。
毕竟二人才第一次见面罢了,哪可能就非卿不嫁了?
不过是因为,她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低贱,配不上任何一个惊才绝艳的郎君罢了。
生而为人,她却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萧惜月收起胡思乱想,再抬头时脸上已是无波无澜。
另一边,福沁专挑人迹罕至之处跑。
跑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才一手扶着临近的树干一手擦泪,抽噎个不停。
许久,她逐渐能控制住情绪。
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跑到一处无人的梅林中,贴身丫鬟们早就不知被她甩到哪儿去了。
入了夏,梅树的叶子不太精神,但枝干足够粗壮,可以预想待冬日时,定能开出一树娇艳的梅花。
福沁深吸一口气,贪恋地将独属于树林里、混杂着叶子腐烂味和草木清香的气息吸入肺中。
抚着一棵棵树干,踩着地毯般的枯叶层,一步一步往里走。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五岁那年。
那年她的奶嬷嬷被人收买,趁她睡着,将她丢进后山中。
深山中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比只有月色的夜晚只亮了一点点。
她最初时惊慌失措,边哭着边乱跑。
她还不到野草高,身上、脸上被刮了不少口子,耳畔是各种小动物被惊跑的声音。
甚至还有一条如血般红艳艳的蛇被惊动。
才五岁、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一下子就被吓疯了。
一路跑一路摔。
叶庭羡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伤,坐在满是枯叶的地上,抱着膝盖无声抽泣。
不是她不想大声哭,而是她已经过了嘶声裂肺痛哭的时候,嗓子都喊哑了,体力也消耗殆尽。
只能跟个受伤的兔子一样颤颤巍巍蜷缩着。
刚听到叶庭羡脚踩枯叶的声音时,她吓得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地仰视他——怕是猛兽来袭,亦不敢相信有人找到她了。
“小妹/妹怎么哭了?你家人呢?”
黑暗的深林中,只有微弱的光勾勒出来人的身影。
八岁的小哥哥瞧起来并不大,背着把特制的长弓,一步步走近。
不想吓着受惊的小姑娘,刻意压低他那稚/嫩的声音,尽力表现得很无害。
“你不用怕我,我叫叶庭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