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婕撇了一眼。
梁氏抓住碗沿的拇指，因过分用力而白了一圈。
她眼眸微闪，心知梁氏这股子火总得要有个发/泄口。
于是呵斥一旁的丫鬟素心：“怎么当差的？没看到粥冷了吗？快去换一碗！”
素心哪敢这时候去捋老虎毛？
但柳淑婕开口了，她不照命令办事，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她心中苦不堪言，却只能诚惶诚恐走到梁氏身边。
弓着腰，伸出双手：“大太太，奴婢……”
“动作这么慢，你当你跟那谁一样，能打着伺候人的名头谋大事？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废物！”
梁氏怒斥着。
也不知去院外处理此事的方嬷嬷是怎么回事！
都到这会儿了，还不封了宋允荷的嘴，让她仍叫唤不止。
“啊~啊！”
瑞王的眼睛因过分激动而充血，血红一片。
梁氏能清晰感受到他对她的恨意，一时间怒气上头，将那碗粥尽数砸向了素心。
白瓷碗在额头上撞一下，沿着素心的脸、衣裳滚落。
粘/稠金黄的鸡丝粥糊了素心满脸，粘在刘海上的粥沉沉地缀在发尾。
素心瞬间委屈得红了眼，却也在这一瞬间跪下去求饶：“奴婢知错，求大太太饶命！求大太太饶命！”
什么错？
在昭阳院，只要主子不开心，就是奴才的错。
梁氏嫌弃素心那一头脏污，也厌恶她弄脏了朝阳院的地板。
“弄倒了王爷的粥，罚月钱三个月。”
闻言，素心泪如泉涌，连连叩首：“求大太太开恩！奴婢的娘还等着奴婢的月钱买药……”
梁氏往素心心窝里狠踹一脚：“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装可怜的？是你差事没办好，才落得这个下场，这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如果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卖给人牙子！”
言罢，梁氏环顾一圈，对所有下人警告道：“你们也都给我皮子紧着些，谁要是不好好当差，下场就都跟她一样！”
在场的婢女各个胆战心惊。
能在王府里当差的下人，容貌至少都是清秀的，她们又多数正直二八年华。
若是被发卖给人牙子，幸运的话是重新被买去当丫鬟。
不幸的话被买去当小门户的姨娘，终生不得出府，还要被正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随时都要除之而后快。
再不幸的话，就是被卖去秦楼楚馆当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妓子。
婢女们恭敬地应了声“是”。
梁氏冷哼一声，再度望向被踹飞后不敢再吭一声，匍匐在地的素心。
头上残留的粥、颤/抖的身体，令她看起来像一条丧家犬。
这副惨样稍稍取悦了梁氏扭曲的内心。
即使瑞王仍情绪激动，宋允荷仍高声诉说着对瑞王的情谊，也没令她产生怒火。
反而诡异地觉得愉快——
不管他们怎么叫唤，最终他们能不能见面，都只能任由她做主。
他们就是另两个素心！
梁氏脸上的怒意消去大半。
她理了理衣襟，轻飘飘道：“既然是你弄倒了王爷的粥，就由你滚去后厨端碗粥来。”
素心恨不得逃离此处，麻溜退下。
隔着大开的窗户，梁氏饶有兴致地欣赏素心一边捋掉头上的粥，一边抹眼泪的背影。
不知道宋允荷看到素心这副模样，会不会也这般委屈又畏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