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说完，目光落至姬东风身上。
却是眉心一拧。
盯着姬东风看了好一阵子。
“怎么？老夫脸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兄弟你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倒跟燕青山那臭老头子很像，果真，上梁下梁都一个德行。”
姬东风开口就是指桑骂槐。
一时之间，顾北也分不清是自己挨骂还是燕青山隔空挨骂了。
收回神，心下多了几分笃定——方才那一瞬，他忽然发现超风眉眼之间的神色竟跟姬东风有几分相像，难不成这超风是他的亲生女儿？
顾北不动声色没有回怼。
亦不提《杂经》一事。
安静等着超风上茶。
很快，超风托着茶盘上前。
她半蹲下身。
有模有样斟上了三杯茶。
先是双手奉上一杯茶给到了姬东风。
随后又递给孔明达。
最后，一双算不上纤细的手轻轻托起了最后一杯递到顾北眼前。
却是没有放在案桌之上。
反倒开口道：“顾先生，你的手腕怎么了？”
只见顾北手腕上的伤口依旧可见。
那正是前一晚遭到超风偷袭落下的。
顾北明白她这又是下马威。
想都没想就道：“被狗咬的。”
“……”超风原本想让他不痛快。
一番较量下来，反倒自己落了一个不痛快。
她也只能咬牙将茶杯递到顾北手上。
可顾北正要轻抿。
就听超风道：“顾先生，你就不担心这茶里被下了药吗？”
啪嚓——
她话音落下。
当就响起一道碎瓷声。
可顾北那杯茶依旧在他的手上。
是孔明达。
只见孔明达面前一片狼藉。
脚下是摔碎了的茶杯瓷片。
地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下了药？”
他一张脸满是恐慌。
跟着就对顾北道：“大哥，你可不能喝！你若是折在这儿了我里外不是人！”
一张嘴，净是大实话。
顾北简直笑不出来！
“看把你吓的……超风姑娘只是问我是不是害怕这茶里下了药，又不是当真下了，再者，就算她真的下了药，总不能只给我这一杯下药吧？姬老也躲不了。”
说罢，他转头就对姬东风道：“姬老，你说呢？”
“我……”
姬东风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
还是头一次见顾北这样全然不按理出牌的后生！
顾北收回目光。
一本正经将茶杯端至嘴边。
轻轻吹了吹茶沫。
茶的沁香扑鼻而来。
闻起来倒是不错。
只是那清香之中，却明显夹杂着一丝极其不易被察觉的朱砂甘味。
低头就是一口。
喝完，还不忘吧唧吧唧嘴儿，点头道：“好茶。”
“好茶？”
超风却是拧了眉头。
一脸疑惑。
“对啊，”顾北一副镇定自若模样朝超风看了去，“怎么？超风姑娘，这不是姬老家里的茶吗？依我看，姬老这些年怕是已经看不上不好的东西了，无论吃穿用度，当都是最好的。”
说罢，又对姬东风道：“姬老，我说得对不对？”
顾北这番话听上去受用。
可明显话里有话。
姬东风耷拉着一张脸，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避而不谈对超风道：“超风，你也坐下吧，服侍人的事，不该你来做。”
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
这几句话在顾北听来，更是耐人寻味。
依着方才姬东风在门外对自己手下弟子狠心无情的做派来看。
他对这女弟子倒很是体贴。
而这一切，断然不可能仅仅因为超风是个女的！
其中必有内情！
超风冲姬东风点了点头。
转身就坐在了姬东风身边。
但刻意留出些空当。
“姬老，超风姑娘是你的闭关弟子？”顾北笑眯眯问道，拿起茶杯又是一口。
说罢，就朝超风看去。
只见超风再度瞪大了眼睛。
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大家也喝茶啊，”顾北若无其事说了放下手中茶杯，朝眼前的茶盘看了一眼又道，“哎呀，姬老说得对，方才超风姑娘只顾着服侍我们了，自己都还没有茶，我帮超风姑娘斟上！”
说罢，他自顾自起身。
双手令人眼花缭乱就是一阵晃悠。
宛若那些个在直播平台玩儿花手的架势！
“你这是做什么？”姬东风不解皱眉道。
“斟茶呀。”
顾北应了话。
手中本空着的一个茶杯，当真已经斟上了八分满。
他更是面带笑容双手奉上。
“超风姑娘，喝茶。”
超风脸上的疑惑神色更甚。
这才发现正厅内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她本是不想喝的。
可眼下情势，不喝着实说不过去。
毕竟前脚顾北刚夸了姬东风这里的茶好。
超风只得点点头。
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很是谨慎的模样。
顾北冷眼看了，轻抬眉梢道：“也不知今日是哪个倒霉蛋儿要倒霉了。”
闻言，姬东风忍怒道：“小兄弟，你自打进了我这大门，说话做事就摆足了架势，既然今日你上山的目的是要钱，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要多少，开个价。”
“姬老，您口气很大嘛，”顾北忽然卸下了方才客气的模样，“不过是也，反正不论我开多少数目，你都能想方设法让孔家买单，我说得对不对？”
这次落了音。
顾北脸上已没了半分恭谨神色。
一双眸子反倒犀利得像是利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姬东风忍无可忍！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顾北缓缓起身，却忽然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皱眉道，“我怎么有点儿晕呢？”
“大哥？你怎么了？”孔明达失色道，“不会……不会这茶里真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吧！”
“也许……”顾北看上去说话更艰难了几分，“也许真得……被……被别有用心之人下了……下了药……吧？”
话说完，顾北掌心之下的双眸朝超风看了去。
只见本坐在姬东风身边的她。
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看。
带了一分倦意。
就在顾北将扶在额头上的手放下之际。
超风竟然倾身倒了下！
“超风？超风你怎么了！”姬东风大惊失色一阵吼。
忽意识到了什么。
一动不动看向顾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