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荒冷的木兰山山顶。
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似能震惊四海八荒。
木霓裳立于原地。
整个人却像是失了魂。
不住颤抖。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手上也跟着蹭上了各种颜色。
“臭丫头,你竟暗算我!”
抬起拂尘,直指向思嘉!
“暗算怎么了?”向思嘉不屑道,“你尊为木兰山山主,若是连我这城里来的普通女孩子都比不过,还有底牌帮自己的爱徒招婿?更何况,我那些碎石对你根本构不成伤害,顶多让你——”
她蓦地一顿,微微笑道,“难看些罢了。”
诛心之术,不过如此。
“都住手!”
一道温婉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子从不远处的山庄内跑来。
速度虽快。
可看她跑的架势,力道不足。
“卿卿?”
顾北怔住。
“完了完了,若是被她看到我揍她师父,她一定很是为难。”
“那就是你的心上人?”向思嘉挑眉道,“看上去功夫不怎么样啊,跑个几步都能累到似的。”
“你不懂,”顾北护道,“她主修医经,练功甚少,况且一个女孩子,要强悍的身手有什么用。”
“嗯?”
向思嘉斜眸冷视。
顾北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向姑娘,我自己掌嘴。”
跟着就作势要自我惩罚。
向思嘉却道:“回去再说,今日上山不是为了让你来丢人,你丢得起这人,我可丢不起。”
二人说话间。
沐卿卿已赶至木霓裳身边。
看到自己的师父脸上五颜六色,愣在原地。
“师……师父,你这是……”
说着,忙别过脸不敢再看,生怕犯了不尊大忌。
“卿卿,你看到了,是栖霞山那臭小子带人来我木兰山挑衅,既然他对你痴心不改,为师劝你今日也做个好人,跟他说明白,省得他整日再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啧啧。”
顾北闻言,接连咋舌。
这老东西嘴巴还挺毒。
专挑扎人心窝子的话说。
可他不在乎。
“卿卿,”他上前一步,明媚笑道,“听闻你师父要让你出嫁,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招婿的事,算我一……”
“顾北。”
沐卿卿未等他将话说完就开了口。
“怎么了?”
顾北愣住。
心下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是不祥,而是——陌生。
眼前的沐卿卿依旧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甚至更美了些。
可心中白月光当前。
二人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他又觉得一切都变了。
比起向思嘉的刀子嘴豆腐心,程如夏的飞醋吨吨吨,高颖儿的善解人意,沈娉婷的灵动机智,眼前的沐卿卿却像是一个木美人——美则美矣,但除了美,好像什么都剩不下了。
“顾北,”沐卿卿上前半步道,“既然你来了,我也跟你说清楚,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是要嫁人的。”
“我懂,所以我才说要跟其他人公平竞……”
“我是要嫁正经人的。”
沐卿卿打断顾北的话,再张口,已无半分情谊可言。
“正经人?”顾北轻声重复,眼帘微微跳动。
原来在他的白月光心中,他甚至算不上个正经人。
“没错,”沐卿卿冷静道,“喜欢不能当饭吃,更何况我肩负发扬《木兰金匮》的重任,顾北,换个人去喜欢吧,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木兰山了,今日你将我师父伤到,日后这笔帐,也许要我来找你算,我们就当作……从未相识吧。”
她一字一句颇为平静轻巧。
而顾北心下却闪过一种窒息感。
自小练功念医经再苦,他也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但现在,他懂了。
是轻视。
旁人轻视他,他断不会在乎。
但他从未料到,自己心仪多年的姑娘,竟如此看他。
正要开口回话。
身后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
“屁话真多。”
是向思嘉。
一下子将顾北酝酿好的回复全给震没了。
“姑奶奶,”顾北回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了断,可以吗?”
“好。”向思嘉眉梢一扬,半点儿不在乎。
顾北深吸口气,沉默好一阵子,再抬头,只对沐卿卿道:“懂了,一言为定。”
说罢,调头就走。
走出两步才返身一手一个,牵起了程如夏和向思嘉。
程如夏脸上的泪刚擦干。
被这么一拽,一时之间有点儿蒙,下意识就小鸟依人靠在了顾北肩头。
向思嘉则险些甩手撂挑子。
心中默念多遍“不能丢人不能丢人”才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反骨不羁,任由顾北抓着手腕,朝山下走去。
一行三人走出十多分钟,顾北才停了下来。
“怎么?后悔了?”向思嘉迫不及待想要嘲笑。
“后悔个粑粑。”顾北捏着下巴抬头看,此时正值午后,他想起齐老爷子跟他提过的“木兰古剑”一事。
“如夏,你可知你外公家有一把古剑?”
程如夏被问了个怔愣。
她摇摇头道:“妈妈过世后,我和姐姐就很少回外公家了,你说的古剑,我没什么印象。”
“那你小时候呢?仔细想想,这可是你外公亲口告诉我的。”
闻言,程如夏只好绞尽脑汁回忆。
可片刻后,依旧摇摇头。
“当真不记得了,除非那东西不在显眼处,或者说是外公珍藏了起来。”
顾北下意识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子。
“猪脑子,怎么这些都记不住?”
可下一秒,他的脑袋就挨了一拳头。
“嗷呜——疼!”
还能是谁?
自是向思嘉。
“顾北,你若再敢欺负如夏,我非扒了你的皮!”
顾北缩缩脖子,不理解。
明明都是他的未婚妻,不仅没有争风吃醋,还如此相亲相爱!
当真不把他这个未来老公放在眼里!
“看在你今日帮我教训那老妖婆的份儿上,我——”他雄赳赳气昂昂说了前半句,又一脸堆笑道,“听你的,再不欺负如夏了。”
跟着就伸手揉了揉程如夏的脑门子。
心下却暗道:“这不是宠溺嘛,又没用力弹。”
收回手,他正色道:“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还是要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