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夜凉如水,徐府的书房内的灯亮了很久,几声蝉鸣隐隐约约地从窗外响起,时间已是夏日,白日的燥热被夜晚的凉风吹散了。
徐纵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灯火摇曳,虽然平章之事有了线索,那人的眉目依旧冷凝着。
一方面是长安城的暗潮涌动,一方面是江南平章的线索,徐纵放不下家国情怀的忠贞,那是他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却也放不下对于苏策兰的情感,将苏策兰放在长安城,放在萧珩的算计与杀意之下,他亦是放心不下。
那一夜,徐纵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第二日天刚亮,徐纵就去找了苏策兰,拉着苏策兰,语重心长的说道:“兰儿,我昨晚昨日想了一夜,把你独自一人留在长安城中,我放心不下,萧珩早就对你起了杀心,其他人对你的身份也有所怀疑,你还是同我一同去江南吧,只有把你带在身边才最安全。”
苏策兰也是想和徐纵一起去江南的,江南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平时有着人间盖世无双的美景,出身在在草长莺飞的草原,见过大漠孤烟的壮阔,见过万马奔腾的豪放,她也想去江南,见见那小桥流水,烟雨弥漫的温柔的江南女子。
苏策兰感动于徐纵对自己的用心,但还是对半夏的事情放心不下,留在长安才能更好地调查半夏的事情,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我也愿意与你一同去江南,只是半夏的事情,如今没有结果,我想留在长安城,早点找到半夏,我便早点安心。”
“我已经交代严沣留在长安城,专门调查半夏的下落,如果有了情况,立马飞鸽传书到江南,你留在长安城也不好动作,而且还时时有性命之忧,不如随我一同去往江南。寻找半夏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
苏策兰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萧珩明显已对自己动了杀心,她在长安城中调查半夏的事情一时之间也不好行动,不如随徐纵去往江南,这样想着点了点头,徐纵看到苏策兰同意随他一起去江南,十分高兴。
“你早做准备,我们过几日就出发。”徐纵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要去江南,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临去江南前,苏策兰和沈欣婧萧晗小聚,沈欣婧和萧晗对苏策兰此去江南有些不舍。
酒至半醺,沈欣婧嚷嚷着说道:“希望策兰此去一帆风顺,一路平安,早日抓到平章那个混蛋,等策兰回来,本郡主定带上神仙哥哥去给策兰你接风洗尘。”
也不知道宝华郡主沈欣婧是怎么了,都快喝醉了,还忘不了那苏公子。
只是自古情深不寿,看那苏公子似乎是心性凉薄之人,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得偿所愿,苏策兰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似是对此事无奈,又似是赞同。
萧晗也有些醉了,举起酒杯,说道:“郡主姐姐还惦记着那神仙哥哥呢,也不知道是怎样风姿卓越的公子,竟然让郡主姐姐这般神魂颠倒。”
调笑完沈欣婧之后,看向了苏策兰,说道:“晗儿祝兰姐姐一路顺风,平平安安的去江南,平平安安的回长安城,到时候估计该喝喝兰姐姐与徐大人的喜酒咯。”
苏策兰的脸红扑扑的,如同朵朵桃花盛开在脸上,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害羞。
月影朦胧里,她似乎看见一个人也朝自己渐渐走近,揉了揉眼睛,还是看得不很清楚,但只觉得那人分外熟悉,有些懵的开口:“徐纵,你来接我回家啦?”
撒娇的语气,让徐纵有些愣怔。在徐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策兰站了起来朝许纵走了过来,但是因为醉酒,脚步虚浮,直直朝着徐纵的怀中扑了过去。
徐纵认命的将喝醉的苏策兰背到背上,准备背着她回徐府,女儿家的体香混合着桂花酿的酒香,徐纵的脸也红了,心中想着,等案子结束的时候一定带苏策兰去喝桂花酿。
徐纵愣怔的时候,背上的苏策兰却突然间不安静了,趴在徐纵的背上嚷嚷着:“我要去看星星,看星星。徐纵,带我去看星星好不好?”
徐纵转身将苏策兰抱到了怀中,带苏策兰飞到了屋顶上,四野寂静,月光笼罩着安静的长安城,两人坐在房顶上,不远处的树上依稀传来几声蝉鸣,那一夜,满天星光在他们的身后成为陪衬。
那一夜苏策兰的眼中是满天星辰,而满天星辰落在了徐纵的眼中,都化作了苏策兰的模样,满天星河也好,长安城万千繁华也罢,那一夜徐纵的眼中只有苏策兰。
徐纵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兰儿,如果你愿意,徐纵愿意许你圆满西楼,陪你看星河灿烂,春花秋实,看遍人间美景。”
苏策兰只听到耳边有人言语,并没有听到徐纵说了什么,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看着徐纵,眼中落下一片忧伤,低声说道:“这里的星星没有尤月的好看,兰儿想家了。”
委屈的语气听得徐纵心疼,那满天星辰化作苏策兰眼中的点点泪光,但终究还是倔强地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很久以前徐纵还是边疆一个小小的兵士,他看过草原大漠之中的星光,确实是比长安好看的多,他突然才意识到,这个看上去坚强清冷的帝姬也不过是一个漂泊异乡的少女,帝姬的身份给了他世人羡慕的宠爱,也成为了她背井离乡,和亲的责任。
“兰儿,等到平章一事了结,我们找到半夏,眼前的事情都了结了,我就陪你回尤月好不好?去看你心心念念的尤月的星光,去你向往的那片土地。”徐纵突然说道,如若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其实徐纵也还是更喜欢草原大漠,那里没有长安的处处算计,没有官场的明争暗斗。
苏策兰拉着徐纵的胳膊,抬起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惊喜的问道:“你说真的,所有的事情结束了,就回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