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自己对于残忍血腥画面原来不是完全免疫,当三名身穿灰色猎装男子出现在侍妾面前时,映着落日旭阳的银色短刀利落的划断女人们的手筋、脚筋,最后是舌头与脸颊……正如他所说,留她们一命滚出宫去。
若莞烟用仅剩的力气逼自己别过头去,但仍止不住胃液翻腾搅动,刺鼻的腥味正催化着那股恶心感。
“ 妳太虚弱了,给我闭上眼。”
狼黠风突然一喝,接着一袭雪白狐裘自她脸部罩到身躯,大手一捞,若莞烟轻易的被狼黠风揽入怀中走离湖畔。
“ 你这混帐。”
若莞烟拉下狐裘,瞪向仅有几寸距离的冷硬面孔,没想到狼黠风只是无谓浅笑,这让若莞烟更为光火,今天真正得罪她的只有宦采,这嘴贱的女人死有余辜,怎么那些明显是看热闹,帮宦采壮声势的女人反倒比宦采更凄惨,有种折磨人就有种就别拿她当逞治人的借口。
“ 那又如何?!妳是我未来皇后,对于那些不敬的人必须杀鸡儆猴。”
狼黠风说的理直气壮,若莞烟吸了口气准备骂人,没气力挣脱他,总有力气指责他。
“ 别把与我无关的业障算到我身上,有种的话自己护好自己的东西,没能力就给我放手,别把不属于你的绑在你身边。”
若莞烟一吼完便忍着不喘气,就怕一喘气就没了气势,她最讨厌一副很小心却又不亲力亲为的人,装作很宝贝却又晾在一旁不让人觊觎,这一定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或是贪图表面才会这么做,要是狼黠风也是这种心态,希望他能够良心发现放她一马。
狼黠风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若莞烟,金眸戾气已散,不同于以往的冷然与威势,迷炫目光里多了些温度。
“ 很好,这可是妳说的,等妳身体恢复,我去哪妳就跟到哪。”
“ 给我滚。”
令人汗毛直竖的咆哮声自东城殿内侧殿传出,两名身穿医袍的中年男子狼狈的跪爬出门外,颤抖的擦去额间冷汗后迅速的离开庭院,而端着水盆、手持汤药进出的侍女们更是小心翼翼,手脚利落的来回穿梭,个个全都心系那躺在貂毛床上的昏迷女人,只要她一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宫内便会被世子怒气笼罩,人人都要提着脑袋办事。
“ 殿下,烈皇与四大长老已到殿外。”
玉嬿来到狼黠风跟前,看了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女人一眼,满脸尽是藏不住的愧疚与自责,她应该更小心的,虽然若侍妾落水后她第一时间潜入湖里,世子殿下更是将若莞烟救起,但仍阻止不了若莞烟受寒,当日晚间她便高烧昏迷,直至今日已七天七夜,盛怒之下世子斩杀了原本只剩半条命,隔日就要被谴出宫的侍妾们,更直接罢了宦采父亲,也就是礼部大人宦凡的官职,终于惊动了烈皇与四大长老来到侧殿。
狼黠风走至床边,当修长手指抚过那张苍白容颜时,坚如冰山的金眸竟显露出些许仓惶,他从不知道若莞烟对自己的影响力竟已到如此地步,一直以为这次可以将她强护在自己身边,不管她曾属于谁,甚至是心系着谁,他都有把握可以藉着时间慢慢走入她的心,但当她落水、发烧昏迷时,灵魂被瞬间抽出的恐惧侵蚀着他,他的心彷彿被束绳束了一圈又一圈,不安似乎缓缓吞食他狠决、残佞的心,他清楚知道救她最快的方法是什么,但这也意味着她将可以轻而易举离他而去…
述地,狼黠风握紧拳头,暗地下定决心后,敛起面容转向门外。
“ 参见烈皇。”
当烈皇尚未进入寝间时,一旁侍女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满脸严肃的烈皇使了眼神,示意所有侍女离开,当烈皇走到狼黠风面前时,诺大寝厅奉伺的奴仆只剩获得烈皇应允留下的玉嬿。
“ 父皇”狼黠风低头行礼,随即看向烈皇后方一名鬓须发白的老人。
“ 师傅,要麻烦你了。”
罕见的谦虚神情出现在狼黠风鬼神不认的冰颜上,烈皇则是不满的哼了一声说
“ 哼!你眼里还有我和你师傅?”
烈皇伸出手指着若莞烟说。
“ 她最好值得你这么做?你如何对待那些侍妾我管不着,我不也由着你解散后宫?宦采忤逆你依照宫规本该赐死,但你至少也给该顾虑礼部势力免除死罪,现在好了,又给我赐下诏令废除宦凡官职,你为这女人做出的所有事,都让主官天雷他们更有反她的借口……”
“ 那最好,我也早看天雷那群人不顺眼了。”
听到狼黠风又摆出冷傲姿态,原本想要好好与他沟通的烈皇再也按耐不住,端出皇上架子,怒声喝道。
“ 狼黠风,你”
“ 那是你的人,不是我的。”狼黠风毫不顾忌礼俗打断父亲的话,散出的狂霸气势竟更剩一筹,他语气坚定的说。
“ 天雷自小就是父亲的护卫死士,但他却忘了护卫死士应该握有的权势是什么?在烈焰皇室易主之后,护卫应当追随而去,可他却暗中发展势力,想要在世子护卫中安插自己的人,他不甘心只在父亲在位之时掌有权势,因此让他女儿凤琏儿在父皇寿诞时入宫,用计让她成为我的人,而她看似衷心于我,却暗地分裂我后宫侍妾,处心积虑想要站上皇后之位,这种人我该看他顺眼吗?”
狼黠风的话让完全不知情的烈皇哑口无言,的确,烈焰皇室皇规如此,目的就是让每代烈皇培植自身势力,除非下任烈皇愿意,否则上任烈皇任用之人,培育之护卫死士均要在其主易位后放下权势,归引山林。
也因此每代烈皇之间,往往随着世子年龄增长,烈皇也逐渐放权予世子,而兽族族性本就是遵从强者,放弃弱者,因而就算世子强于烈皇,皇室也无人有异,除了这次,朝中因为一个拥有特殊身分的外族女人掀起了波澜。
“ 天雷的事我会查清楚,但若莞烟的事还是要有个交代,虽然她是炎之珠,但你必须让她将她的能力用在兽族身上,而且要让她配的上你,否则朝中仍会有人拿她是敖赢妻子的事来做文章。”
烈皇态度趋缓,他非常了解这儿子的性情与处世手段,近年来更逐渐放权给这儿子,只因他行事手段比自己更胜任这只服从绝对强者的兽族皇室,但毕竟天雷是他自小培植的心腹,有些事仍需要从长计议及确认的。
狼黠风知道父亲有所让步,也知道父亲暗指什么,他只是看着早已帮若莞烟把好脉的师傅说。
“ 师傅,她如何了。”
比起父亲他更加敬畏这位师傅,自小他便跟在师父身边长大,师傅人唤四大长老,全因师傅体内同时寄居四名兽族长老灵魂,兽族平均年龄一甲子,但师傅却已活过五任烈皇,深受烈赤国人敬重,而今天在此的是性情最温和、疗愈能力最强的大长老。
“ 解开她的圈咒。”
大长老轻轻放下若莞烟的手腕,掌心移置她腹间上方,沉默片刻后再次说到。
“ 要保住她腹中胎儿不受碧湖寒毒所侵,只有让她恢复真气,炎之珠的馥郁真气已经在她和倚朔进行真气交流时被唤醒,馥郁真气不但可以让她肉体无损,更可透过流转使人真气精进。”
“ 师傅,确实有孕了。”狼黠风语气里有着些许不确定,但只有玉嬿知道,世子紧握在身侧的拳头显露出了他的震惊。
大长老点了点头,沉稳气度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波澜,他朝烈皇看了一眼,对于烈皇这无疑是双喜临门,只要确认若莞烟孕育了兽族子嗣,加上她的真气能被兽族所用,那么就算是天雷、宦凡,都只能认命接受,更何况索洛宣战在即,烈焰皇室根本禁不起任何内斗,因此烈皇语带兴奋地问。
“ 几个月了?”
这一问,让狼黠风紧握的双拳绷起青筋,但狼黠风不动声色地迎向长老视线,等着长老宣告。
“ 一个多月了,但胎象仍不稳,与其浪费珍贵药材,不如让母体用自身真气保胎,而且除了圈咒,若侍妾身上亦有敖赢真气禁锢,需施法数日逼出真气,因此寝间内不可有人,免得被敖赢真气所伤,世子觉得……”
长老等着狼黠风回应,她是世子的侍妾自然由世子决定。
“ 保住若莞烟和孩子,任何一个都不能有差池”狼黠风眼神坚定且锐利,接着立即转身走向门外说。
“ 劳烦师傅,即刻进行。”
殿下……
玉嬿惊讶且疑惑的朝烈皇及长老行礼后,马上追上离开侧殿的狼黠风,当狼黠风走入书塾时,她静站在门外等候差遣,不知过了多久,玉嬿只知空气中瀰漫着濒临崩裂界点的寂静。
“ 玉嬿。”
“ 是。”
一听到狼黠风传唤,玉嬿立刻转身入厅,在狼黠风再次说话之前她仍低着头,那股骇人阴騺目光逼得她不敢直视,她知道……殿下方才丢下一句话立即离开不为什么,只为掩饰当时已届狂暴盛怒的情绪,她也等着殿下因大发雷霆而下达惩治某人的命令,但……
“ 若莞烟肚里的孩子是兽族子嗣。”
“ 啊。”
狼黠风的一席话让玉嬿失了分寸惊呼出声,她以为……以为殿下应该……
“ 请殿下原谅玉嬿的无理。”
玉嬿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知道自己不应对主子的话有任何不敬。
“ 妳也认为我应该毁了那个孩子。”坐在书案前的狼黠风突地冷笑,但玉嬿却感受到那笑里的痛彻与无奈。
“ 只有妳知道我何时碰了她,所以妳会有这样的反应我不意外,但我会让那孩子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子嗣,敖赢……永远只会是这孩子的敌人,所以我要妳把这件事的真相给埋在心底,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