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瘤的手术成功率不高。
我记得这是我被确诊的时候医生告诉我的，但当时我整个人沉浸在确诊这件事里，
更具体的内容都没有仔细的听。
只记得大概意思就是，开颅手术风险极高，如果手术失败我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或者当场死亡。
不做手术的话，也是一场不算漫长的等死的过程。
而贺琰此刻站在我面前，正如同当日的我对着两条死路选择一样。
手术或许有一线生机，
可如果失败了，他此后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变成惩罚。
他会在每一个清醒的夜里审判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如果现在站在病床前的人是我，我想我大概也是没办法做决定的。
可贺琰看上去好像没有思考太长的时间，
也可能是他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已经思考了很久很久，
总之他没犹豫多久就做了决定，
他说：“做手术吧魏之意。”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很亮，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好像已经看到了我手术结束变成正常人活蹦乱跳的样子了。
“吃苦是为了积福，我把我的福气也全都给你，等你做手术好了，”
“我们就去国外结婚，再也不回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贺家全都不管了。”
他兴致勃勃的握着我的手，脸上带着憧憬的向往。
只是我还是没办法说话，就没法给他反馈，也不能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叠着的符，
然后拿过我的手把那张叠着的符放在了我的掌心。
模样很虔诚。
但这个场面其实很荒唐，因为贺琰以前从来不信这些。
就连我考试之前和朋友一起求的考试顺利御守他也不会带。
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那会他妈妈刚去世没多久，他很面无表情的回答我：
“如果求佛有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死掉的人。”
大概是他也祈求过上苍不要带走他病痛中的妈妈，可神没有眷顾他，所以后来他也不信神佛。
而此刻，很多年后的现在，他攥着我的手握紧了那张符纸，表情很认真的说：
“我今天去了寺里，问住持求的平安符，他一看到说我要否极泰来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活下来的。”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蹲在我的床边，
“别害怕啊，魏之意。”
从来不信神佛的人也会弯下脊梁祈求上苍保佑，
保佑他的爱人无病无灾。
……
手术的前一天我回光返照似的，身体竟然好了许多，
从上午醒过来意识就格外清醒。
那种感觉很奇妙，如果不是提早就被医生宣判了死刑，我真的会觉得我身体已经好起来了。
甚至贺琰趴在我的床沿犯困，
我都有力气可以伸手碰一碰他的睫毛。
贺琰被我很没分寸的捣乱弄醒之后有点没反应过来，
呆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露出一个很傻的笑对我说：
“魏之意，你是不是好点了，我就知道你会好的。”
他很快兴高采烈的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轮椅，然后兴致勃勃的推着我出了病房，
像奔赴自由一样脚步轻快，
“跟我去晒太阳吧魏之意，你好久没有晒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