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喽啰吹了响哨通知孙圣,陆芸在夜风中等了一刻钟,孙圣便举着火把来了,依旧是那副大胡子的样子,瞧不清面容。
孙圣一过来便瞧见俩手下被捆得结结实实 ,正在地上挣扎着,一个女娃子耍着匕首坐在一旁,她生得倒是不错,就是面无表情,一看就不好相与,心想,这俩小子八成是想使坏,被捉住了,这女娃子不懂什么来头,不好得罪,他只能拿那俩小子开罪:“怎么回事?我一转背,你们就又出来偷鸡摸狗?看我今天不打断你们的腿。”
“圣哥,我们是想……”
“闭嘴!”孙圣狠狠瞪向他们,又扭头对陆芸笑道,“俩毛孩子,不懂事,冒犯到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
“没想到孙侠士是如此仗义之人,好说好说。”陆芸爽快地道。
孙圣的眼睛不好使,但耳朵好使,她一出声,他便认出来了,“是你。原来你长这样。不好不好,你还是戴上帽子好看一点。”
陆芸只觉得这孙圣无一处不奇怪,那么丑的帷帽,他居然说好看,果然,男人的审美都是怪异的。
“孙侠士,我让他们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如果肯帮,我便不为难你的两位兄弟,若是不肯,他们只怕会有些不好。”
“什么忙?”孙圣问。
陆芸道:“我要上山一趟,这段时间,劳烦孙侠士帮忙照看一下马儿,他日下山,必定重谢。”
“上山?这仰月山?”孙圣问。
陆芸点头:“没错。”
“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孙圣说,“我在这一带好多年了,也曾见过别人上山,但没一个活着下来的。”
孙圣难得说话正经一点,听上去还有几分严肃。
“多谢提醒。我意已决,不打算临阵退缩。”陆芸的回答言简意赅,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
孙圣未再劝说,而是道:“那我们事先说好了,你下山的时候,我可不一定在。”
“为何?”
孙圣思索了稍许,才道:“我留在此地,是为了等人,若他来了,我可就走了,没心思守着你的马。”
“行,孙侠士在的时候替我看护一二便好。”此人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许多年,他要等的人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都难说,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离开。
“给你看马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孙圣说。
陆芸还没说话,就见一个黑影朝自己走过来了,是叶沉,他睡了一整日,这会儿刚刚醒来。她未理会他,而是对孙圣道:“孙侠士直说便是。”
“我有一个友人,失踪了好多年了,我在这一带寻了很久,一直没他的踪影,你若上得仰月山,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无他的踪迹。他叫刘昭,算起来,今年应当三十七八。”
“三十七八?”一旁的叶沉突然打岔,“你朋友这么老,你应该也三十好几了吧?”
“叶沉,你闭嘴。”陆芸瞪向叶沉,这厮没见他们在说正事吗?净是打岔。
叶沉说:“我还不是怕你被人给骗了,这人都三十好几了,可以当你爹了,白日里还调戏你,又在这山上当山贼,欺负路过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理他作甚?”他一醒来就发现陆芸正和一男人说话,这个男人还是白天那个出言不逊的山贼,心情顿时差到了极点。
“这位是?”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还对他满是敌意,孙圣不由问道。
叶沉道:“你管我是谁。反正有我在,你别想骗小姑娘。”
“叶沉,你个幼稚鬼。别耽误孙侠士说正事。”陆芸有些忍无可忍。
“我幼稚?我是为你好,好心没好报。”
“你别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陆芸道。叶沉这个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其实聪明得很,就是思维跳跃,同旁人不同,性子还急,容易炸毛,反正他们几乎说不到一块儿去。
这不,她话一落音,叶沉就炸了毛,“我怎么就惹事了?你还凶我!别告诉我你喜欢这个老男人。”
这都哪跟哪?陆芸简直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额,这位兄弟,你误会了,她喜欢小郎君。”孙圣说。
“关你什么事?小爷又没问你。”叶沉一点面子也不给。
孙圣先是一愣,随即道:“不问我我也要说。我喜欢年长的泼辣的婆娘,不会同你抢,放心吧。”
“谁管你喜欢什么婆娘。小爷没那个闲工夫。”叶沉哼哼道。这山贼真讨厌。
“孙侠士不必理他。”陆芸说。
叶沉朝她横眉竖眼,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问孙圣,“你跟你那位好友失去联络有多久了?”
“十来年了。”孙圣说着,掰了掰手指,又纠正道,“不,是二十年。”
“那还找什么找?说句不好听的,这么多年了,他十有八九已经魂归黄泉了。”这山贼看着不靠谱没想到却挺念旧情,毫无线索地等一个人二十年,换了他,他大概是做不到的。
“当然要找!活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尸。”孙圣说。
倒是个有血有肉的,叶沉想。
找人的事陆芸答应下来了,孙圣又把那刘昭的外貌形容了一遍,身材魁梧,会功夫,善用斧头和大刀。说了一大串,真正有用的却很有限,真要依着他说的找,估计几年都找不到人。
告别了孙圣,陆芸和叶沉带着二蛋以及一些御寒衣物被褥,连夜上山。
叶沉抱着狗,背着包袱走在前面,陆芸举着火把走在后头。路上荆棘很多,似乎很久没人走过了。俩人一路砍一路走,走了大半夜才走了一小段路。
他们发现了一个山洞,避风效果很不错,便决定在这儿休息一晚。
陆芸将火把插在地上,黝黑的山洞顿时被照亮了。叶沉打开包袱,将被褥递给她,自己在山洞中走了走,到处看了看。
山洞里阴森森的,风吹过时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跟鬼哭狼嚎似的,叫人瘆得慌。
叶沉捡了一搂柴回来,却不见陆芸人影了,只有二蛋软趴趴地睡在地上。
“陆芸?”他不放心地出声唤道。
“嘘。”陆芸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就被她用力拽到一旁。
她指了指头上,那里露出一双腿,像是有人被嵌在了洞顶。不懂是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