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叶星碰过的东西,我本来也不打算用了。”陆芸极其不喜叶星此人,口脂是贴身之物,被他拿了,她自然不想再要。
叶沉听罢,立即追问:“你说叶星碰过这个盒子?”
“嗯。”陆芸说,“他看到了你叠好的那套黑衣服,心生怀疑,从里头搜出了这个口脂盒……等等,我明明放在妆奁里,怎么跑到你口袋里去了?”
她刚刚没心思想,这会儿一想,才猛然觉得不对。
“我……我是为了你好。”一下子扯到自己身上,叶沉有些反应不过来,支支吾吾挤出一句话。
“说清楚。”陆芸紧盯着他。
叶沉直觉,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肯定会被她暴揍一顿。他不想被揍,便将白日里贺雯雯进屋的事告诉了她。
陆芸是皱着眉头听完的,她不喜欢自己东西被动,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而贺雯雯却在她的口脂盒里扎了一根针,意欲何为?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叶星刚刚打开了盒子,还摸了一把,他若被针扎中……”
“等晚一点,我去瞧瞧。”叶沉也想看看贺雯雯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嗯。你去的时候叫上我。”
叶沉说:“我等大家都睡了才去。”
“我知道。”陆芸道,“我们现在先休息,睡两刻钟,到时候府中安静了,就可以出去了。”
她说罢,就掀开被子,躺进去。
“那你睡吧。我到时候叫你。”叶沉说着,便将烛台熄灭了,屋里一下子黑黝黝的,什么都瞧不清了。
“你不睡?”
“我白日里睡过了,不困。”
“你不冷?”她又问。
“不冷。”
“可你刚刚还抖得不行。”
他立即反驳:“我那是因为在冷水里泡了一个时辰。”想到那臭烘烘的淤泥,他就觉得嘴里一股怪味,漱口也不管用。
这一次陆芸隔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屋里静得出奇,打在窗户上的风声却很大,怪突兀的。
“陆芸。”他叫了她一声,“你睡着了吗?”
“没。”她只回了一个字。
他一下子又不知该说什么了,索性不说了,而是在凳子上坐下。可他刚坐下,她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黑灯瞎火的,他也瞧不见她,听到声音便问道。
“我想起来,有一样东西还没给你看。”她说着,便下了床,但她没找到她的鞋,一脚踩在了地上。地板冷冰冰的,她眉头皱起,便想着去点灯找鞋。
她在桌上摸索了一会儿,没摸到火折子,却摸到了一双手,暖的。
突然被摸住手,叶沉有点懵,想反手抓住她,又不敢,结结巴巴问,“你做什么?”
“找火折子点灯。”她继续往旁边摸去。
“点灯做什么?”
“找鞋。”
叶沉立即蹙起眉来,“我来找。你回床上去。”
“呃?好吧。”她只好坐回榻上。
叶沉摸到了火折子,刚将烛台点亮,就见她又跳下了地,到处瞄她的鞋。
他见床底下有一双鞋,便拿出给她:“以后不许光脚。热天也不许。”
陆芸愣了稍许,回他一句:“你管得还挺宽的。”
叶沉被噎了一下,咳了一声:“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
“无所谓,反正整个沙河镇,也没几个将我当成姑娘的。”陆芸很快将鞋穿上了,开始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不知道又在找什么。这一回,她很快找到了,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是我在伯母屋里的香炉里取的,是叶星送的熏香,前几日伯母精神欠佳,一直觉得胸闷头晕,我觉得此香有问题,便偷偷换掉了。我今日出门专门找大夫问过,但大夫说没什么问题,可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昨夜没熏这个香之后,伯母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叶沉越听脸色越沉,他接过小盒子,打开闻了一下,和平常的熏香没什么差别,但又似乎有一丝不同:“我再找人看看。”
“行。”他这样说,陆芸自然乐得其所,毕竟是他们家的事,理应由他来管。
想到一会儿要出门,她便拿了件厚衣服穿上,又将脖子缠上纱巾,还找了一顶帽子来戴上,她怕冷,尤其怕风吹。
穿戴整齐之后,她就见叶沉正看着她,“怎么了?”她将自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有。”他将视线移开。她不说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看她已经看了有好一会儿了。
陆芸没多问,她刚刚找火折子的时候发现了早前她带过来的篮子,赶紧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冷掉了。“本来是想让你吃点热的,谁曾想叶星居然整出这么一桩事。”她叹了口气,又将篮子盖上。
“别盖,打开给我看看。”叶沉说,“之前没觉得,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冷了。”陆芸虽这样说,还是打开了篮子。
叶沉凑过去看,有鸡肉和猪肘子,还有几样小菜。“不怕,冷了我也喜欢。”他说着就徒手抓了一个红烧猪手,咬了一口。
猪手是先炖软了,再煎成金黄色的,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料,他觉得比以往吃的都好吃,一下子就啃完了一个,开始吃第二个。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猪手。”陆芸看他满手的油,给他递了块帕子。
叶沉没擦手,而是继续啃第三个猪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猪手?好像我们一年也见不着几次。”
陆芸说:“我自然记得。很多你已经忘记的事情,我都清楚地记得。”
“我不信。”
陆芸于是道:“你小时候是个爱哭包,经常抢我的东西,见了我就黑脸得跟黑炭一样。后来你长大了,我一来你就躲出去,跟躲瘟疫似的,伯母每次都同我爹说,你只是调皮贪玩,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你说的人是我?我怎么没有印象?”叶沉也不啃猪手了,将手擦了擦,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你那时才三四岁,不记得也正常。”
“哦。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十几年都过去了,你还记着做什么?”他恨不得她忘记从前,她却记得如此清楚。他有些头疼。
陆芸只是笑笑:“我记性好,没办法。”其实刘氏生产的时候难产,产下的是死婴,而她是莫名其妙进入死婴身体的一缕魂魄,原本她已经死了,却因为占用女婴的身体,获得了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