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曹骏又审问了一番,叶沉自然咬定不认识死者,死者的家属也死活都说是他干的,双方僵持了大半个时辰未果。曹骏让那三人回去了,叶沉则被留在了衙门。
虽不是住的牢房,叶沉却觉得这个夜晚格外的难熬,他一整夜都没睡着,先是听着外面的风呼呼作响,后来又听到外头下起雨来,一直到天明,雨都没有停。
天一亮,他便起身了,开门出去,立即有衙差将他拦住:“叶公子,你还不能走。”
叶沉道:“我就去个茅房,也不许吗?”
“屋里有恭桶。”衙差看他一眼,并不退开。
“是吗?可我昨夜嫌那玩意熏着我,叫人将其抬走了。”叶沉道,“要不,你们去帮我将它抬回来?”
几个衙差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怎么回事?”严霄带着人走了过来。
叶沉道:“我要上茅房,可他们不许,让他们去给我抬恭桶,也没人愿意。现在你们有七八个人了,可以让我去茅房了吗?我又不会逃,况且,我也打不过你们。”
严霄思索了一会儿,随手指了俩个人:“你,还有你,去把恭桶抬来。”
“是。”那俩衙差转身离开,很快将恭桶抬来了。
叶沉把门一关,将这些人挡在屋外。他也没真的如厕,而是躺回榻上,将被子一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等外头那些人等得不耐烦了,来敲他的门了,他才将眼睛一闭,装睡去了。
在那些人敲得不耐烦了,他才从榻上起来,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去开门:“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如厕完毕就继续睡了,忘了各位官差大人还等在外头。”
严霄的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小公子好悠闲,身上悬着命案都能睡得着,严某着实佩服。”
“过奖过奖,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反观大人,眉心发黑,眼底青黑,莫不是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叶沉说着,便朝他凑近,啧啧好几声,“还是赶紧找个高人镇一下的好。”
严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后退了一步:“小公子还是操心自家的事比较好。”
“那是自然。”叶沉理了理衣服道,“我这就回家操心去。”
他才走出几步,又被严霄拦住:“案情未明朗之前,小公子还不能走。”
叶沉回过头来,满脸不悦地道:“不能走?不走我怎么操心家里的事?你们衙门查案未免太慢了,都一个晚上了还没查清楚!我家中这会儿都是些老弱妇孺,要是旁人趁我不在,去家里使坏,你们可是要负全责的。”
他语速极快,严霄听得耳朵听疼,眉头也直皱:“光天化日之下,恶人安敢放肆,小公子未免太杞人忧天。”
叶沉眉头动了动,伸手将有些皱的衣服抚平,身板也挺得笔直,由刚才的无赖样子一下子变作了矜贵翩公子:“最好是我杞人忧天,不然我可要找你的麻烦。”
严霄:“……”
他只觉得此人不可理喻,他家的事,跟他有何关系?也是,此人可不就是蛮不讲理,沙河镇出了名的小霸王吗?
叶沉看也没看他了,更不会管他如何想的,只是朝其他衙差道:“有没有吃的?拿点来,小爷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都饿扁了。”
那些衙差没有直接回叶沉,而是望向严霄。严霄是他们的头儿,他们得听他的。
严霄略加思索,对身旁的衙差道:“去,给小公子买俩馒头。”
衙差得令,立即走开了。
叶沉朝严霄抬了抬下巴,眼睛也随之瞪圆:“没想到衙门如此吝啬,我好歹也是个客人,连口热乎的都不给!”
严霄是个直性子,又早已看他不顺眼,当即嗤笑一声:“小公子,不瞒你说,说你是客,那是抬举。”
“是吗?”叶沉眼睛半眯,似笑非笑,“我还真是客。”说着便袖子一甩,往屋内走去,“哎呀,困死了!我再躺躺,没事情不要叫我。”
严霄的话到了嘴边,只听得门梆的一声,关了个结实。
严霄拳头紧握,到底没有再计较他的无礼。没想到这叶家小公子居然是个纨绔,哼!叶家这一败落,有他苦头吃的。
一刻钟之后,叶沉的门又被敲响,衙差真给他准备了俩馒头。他确实饿了,用冷茶漱了口,便趁热啃了一个,将另一个揣进兜中。
雨已经停了,天空中灰蒙散去,天光大亮。叶沉背着手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没多久,严霄便又带着人过来了,严霄面色似是不虞,站定稍许才拱手道:“小公子请。”
“去哪?”叶沉站着没动,只是嘴巴动了动。
严霄道:“大人要见小公子,请。”
“哦。”叶沉只回了一个字,大步走在前头了,严霄带着人紧跟着,小跑着才跟上。
刚跟上,叶沉便回头:“你们大人在哪?这路七拐八弯的,你们倒是带我走啊!”
严霄这才发觉走错了路,这人脚下功夫忒快,他刚刚只顾跟人了,没想到被他带偏了。但他有气又不好发,只能调头往衙厅走,走到衙厅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叶沉老远就看到地上跪了四个人,那原本已死的女人竟然活过来了,正跪在那儿瑟瑟发抖呢。
“大人,叶公子到了。”严霄上前禀奏。
曹骏道:“给叶公子看座。”
“不必了,我站着便好。”叶沉道,“看起来,案情似乎有进展了。烦请大人早日审清,还我一个公道,毕竟我这人最受不得委屈了。”
“叶公子说得在理,昨夜让叶公子受委屈了,实在是这四人太过狡猾,叶公子请见谅。”曹骏说着,便拍案朝那跪着的四人道,“大胆刁民,你们苦心孤诣陷害叶公子,究竟有何目的?”
那“死”过的女人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等听说叶公子有钱……便想从他手里……捞点好处,故而吞了假死药。”
“是吗?”叶沉朝她看去,视线锐利得像一把刀,嘴上却轻描淡写地道,“可也没见你们来找我要钱呀。”
“我们还没来得及,便遇上了秦捕快……”
“不对呀。”叶沉说,“不是你们击鼓鸣冤,说我杀了人吗?我可清楚地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