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膳时间,吴妈已经摆好饭了,一见叶沉便道:“少爷,吃晚饭了。”
叶沉点头:“吴妈,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同我娘说。”
吴妈于是放下东西,出了屋。她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门开了,叶沉从里头出来。
“少爷不在屋吃饭?”吴妈有些诧异。
叶沉道:“嗯。有点事要出去。”
吴妈道:“少爷要不吃了饭再去?”
“不了,是急事。”叶沉说完,便往外走,很快被暮色淹没。
吴妈回到屋中,容氏正坐在桌前发呆,一见她便道:“吴妈,你收拾几套衣服,随我去凌云寺里住几日。”
“夫人,天快黑了,要不明日再去吧?”那凌云寺在沙河镇东边的昂山顶部,若是步行,至少得两个时辰才能到。
“不行,现在就走。”容氏看着她,神情坚定,“我们慢慢走,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吴妈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再问,直觉是有事情要发生,但她只是个下人,管不了这许多。
简单收拾了几套衣服,两人便连夜出了府,往那凌云寺赶。
起风了,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落得到处都是。叶沉跟着秦和顺等人往衙门走,踏着地上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小公子最近去了哪里?”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秦和顺突然开口问。
叶沉放慢了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事儿,说起来挺窝囊的,秦叔就别问了。”
“哦?小公子放心,他们嘴巴严实,断不会说出去。”
叶沉犹豫了好一会儿方道:“说起来还怕秦叔笑话,是我那日从秦府出来,晕头转向的,不知怎的就摔下了悬崖,再醒来,已经是好几日之后了。”
秦和顺道:“小公子在何处摔下悬崖的?我派人寻了小公子好些时日却未果,当时叶夫人都可急坏了。”
叶沉佯装回忆了一会儿,道:“约摸是在那乱葬岗附近,我当时吓坏了,也记不甚清楚。”
“可我们当时就是在附近搜罗,未见到小公子。”
叶沉道:“我是被一对过路的夫妇所救,其他的我也不知晓。”
“哦?不知小公子可记得这对夫妇的长相,或者的姓名来历?”秦和顺像一位慈祥的长辈,语气和善。
叶沉道:“这便不得而知了,他们不愿告知,我一醒来,他们便离开了。”
“小公子既是无事,为何不回府中?这些时日里,小公子又去了哪里?”这回问话的不是秦和顺,而是他身旁的一个瘦高衙差。
叶沉听罢突然哼一声:“我去哪里,与大人何干?我可不是犯人,大人最好不要用审犯人的语气同我说话,我可是会记仇的。”
那衙差听得气急败坏:“你……”
秦和顺打断他的话,严肃道:“严霄,不得无礼,还不快同小公子道歉。”
严霄沉默了许久,才朝叶沉拱了拱手:“是我言辞不当,小公子莫怪。”
“不敢不敢,我一介小民,哪里敢同官差大人置气。”叶沉客客气气地受了他这一揖,转头同秦和顺道,“家父下落不明,这几日我很担忧他的安危,一直在寻他,故而没能及时回府,若是这也有罪,我自是不服的。”
“小公子哪里话,严霄这小子快言快语,莽撞得很,没有恶意。”秦和顺说着便又问,“那小公子可有寻到令尊?”
“未曾。因担忧家母,便提前回来了。”叶沉道,“秦叔可有家父的消息?”
秦和顺叹气道:“杳无音讯。”
叶沉也叹了口气,没做声了。
秦和顺只道他为此伤心难过,安慰了几句,衙门便到了。
秦和顺带着叶沉往衙厅走。衙厅里跪着几个人,地上还有一具蒙着白布的尸首,在灯火的照耀下,白得叫人瘆得慌。
镇上断案的为里正,这会儿正坐在大堂上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人。
这位里正大人是新上任的,叶沉刚回来没多久,并不识得此人,只知道他姓曹,名骏。曹骏看上去年纪不是很长,约摸而立之年,那一双眼睛倒甚是犀利,瞧上去有些本事。
“台下何人?”曹骏开口问。
“草民叶沉。”叶沉站得笔直,无意跪下。
“哦。你就是那个叶沉?”曹骏瞧了他几眼。
“正是草民。”
“你可识得这三人?”曹骏指着跪着的那几人问。
叶沉朝那几人看去,立即摇头:“不识。”这三人中,两男一女,大约同他爹娘一个年纪,他确实没见过。
“那你可识得这死者?”曹骏让人将死者身上的白布掀开,让叶沉认人。
死者是个女人,叶沉没仔细瞧,反正他不认得。他依旧摇头:“草民未曾见过此人。”
“你撒谎!明明是你杀了我娘子!”那跪着的人中,突然有一男子跳起来,就要向叶沉冲过来。
叶沉站着没动,看着衙差将他制住才道:“兄台,你说话真是好笑!我都没见过她,更别说是杀她了!”
“就是你杀了我娘子,我亲眼看到的。”这人挣扎着喊道。他双眼通红,被衙差按住依旧不安分。
叶沉道:“那是你眼神不好,看走眼了。”
这人死咬着他不放,若不是精神错乱,就是收了别人的钱,专门来坑他的。
“我绝不会看错!就是你!”
叶沉没理他了,只觉得此人吵得他脑壳疼,他可不想在这衙门过夜,便对曹骏道:“大人明鉴,我未曾杀人,也不认得这几人。”
曹骏思索了稍许:“本官也相信叶公子不会干这杀人的勾当。但此三人既已击鼓鸣冤,本官也要给个交代,若叶公子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最好不过了,若是不能,便只好委屈叶公子几日,待我们查明真相,自然会让叶公子归家。”
“大人的意思是,我今夜不能回家?”虽听出了要被拘禁的意思,叶沉还是问一句。
“对。”曹骏道,“不过叶公子放心,本官会让人收拾最好的一间厢房,不会叫叶公子受苦。”
叶沉只是凄然一笑:“多谢大人。”
这桩凶杀案根本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既然来了,曹骏摆明了不让他走,不懂是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