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他反问。
陆芸想了想,说:“马不停蹄地跑,要半个月。”
“是去京城吗?”叶沉压着声音问。
“嗯。”她确实是回京城,同行的,还有孙圣。
叶沉想到在书上看到的关于宜楚的事,忍不住问:“你祖母是不是姓陆?”
“你怎么知道?”
叶沉没答,而是屏住了呼吸,继续问:“她的祖籍是不是在安阳?”
“你问这个做什么?”陆芸很诧异。
“你先回答我。”叶沉有些急。
陆芸说:“孙叔提过,曾经是,不过后来,他们举家搬到京城了。”
叶沉突然不做声了,陆芸扭头看他,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如同突然大病了一场。
“你……没事吧?”刚刚还好好的,莫非是中毒了?她想摸摸他的脉,他却避开了,还退了两步。
“没事。”
声音听上去还有点鼻音,可不像没事。陆芸狐疑地看着他。
“我去做饭了。”他说着转身就往柴房走。
“一个月不见,你居然会做饭了?”陆芸觉得有些稀奇,跟在他后面。
叶沉想到自己做的东西,有些心虚,嘴上却道:“那当然了,做饭多简单。”
“我可记得,你当初煎个药都鸡飞狗跳的。”陆芸进了柴房,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看他。
叶沉脸色有些泛红,嘴里哼哼:“你也说了那是当初,我就不能长进吗?”
“嗯,也对,拭目以待。”陆芸点了点头。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期待,叶沉紧张得不行,三下五除二捡了柴就烧火。
虽然叶沉很想表现得好一点,但事与愿违,他水放多了,米饭变成了米粥,稀得跟水一样。一揭开锅,他泄了气。
陆芸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还抬头朝他会心一笑:“嗯,天气冷,喝点粥更暖和。”
她想,叶家在沙河镇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了,叶沉又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不会做这些粗活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陆芸这么一笑,叶沉的脸却黑得跟那锅头上的炭一样,什么也不说,扭头就出去了。
这人,一个月不见,脾气倒是见长了,不过,陆芸可没心思去追,她并不擅长哄小男生,由着他去吧。
她洗了个手,打开石缸,拿出腌好的咸菜。
叶沉走出好远,也没听见陆芸叫他,在柚子树下站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回头一看,她舀了水正准备洗菜呢。
他大步跨过去,将她拽起来,“我来洗,你回屋去。”
陆芸疑惑地看着他,这人还是气呼呼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拎着咸菜就开始搓了。
“你会洗吗?”对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来说,他这个反应,实在有些反常。
“不就洗个菜吗?我当然会了。”叶沉瞪她一眼,继续搓菜。
“菜都被你搓烂了,我们吃什么?”陆芸被他的动作气笑了。
叶沉这才看向手中的菜,确实没有叶子了,只剩下菜梗,他不死心地道:“那你再拿两棵来,我轻点洗。”
“算了,还是我来吧。”陆芸已经看不下去了。
叶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菜,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说:“那你等我一下。”
陆芸只觉得今天这人事特多,罗里吧嗦的,比蒙泽还啰嗦。她原不打算理会他,但他回来得很快,一过来就抓了她的手,将一黑乎乎的东西往她的手上套。
等她回神,两只手都被他套上了暖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皮料做的手套,“这是做什么?”她问。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皮料,竟让她原本沁凉的手一下子暖了起来。
听她问起,眼前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为情,耳根子突然泛红,“你……你不是来葵水吗?不能碰冷水。”
陆芸微微一怔,手上温度仿佛一下子蔓延开来,暖到了心里,“你怎么知道?”
“我……我猜的。”他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大步往厨房走。
陆芸想到他那红得要滴血的耳垂,忍不住嘴角一弯,“这是你做的呀?”
“你管那么多。”前头的少年回了头,语气却不太友善。
“不管不管。”陆芸知道这人脾气就这样,笑嘻嘻地道,“我就是想夸一下,手艺不错。”
叶沉听得心里一热,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看把你骄傲的,嘴都咧到天上去了。”
“谁咧嘴了?”叶沉抿嘴,再次扭头就走。
她夸他,难道还不许他高兴吗?
午饭吃的的白粥拌咸菜,陆芸还切了些腊肉,焖得香香的,叶沉吃了一个月自己煮的粥,每日都吃不下几口,这会儿胃口却好得不得了,喝了两大碗还意犹未尽。
“等会儿撑着了,有你好受的。”陆芸一把拍开他要继续盛粥的手,拿着一个食盒就要出去。
“你去哪?”他不解地看向她。
“给小蝶送饭。”
叶沉看着她,欲言又止。他抓了叶斯的事情并未告诉陆芸,原想着从叶斯口中套出点什么,可叶斯的嘴巴跟蚌壳一样紧,防备心也重,连那致幻药对他也不起作用。
“你喂一下二蛋。”到了门口,陆芸看到二蛋,又回头道。
叶沉没有做声,她走远后,他有些坐立不安,二蛋都吃饱了,她还没出来。
他左等右等,等得不耐烦,终于忍不住跑去地窖找人。
门是关着的,他伸出手,还没推,门却从里面开了,陆芸面无表情地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神色放松了些。
“我不是怕你有麻烦吗?”她究竟在里头问了什么?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没事,走吧。”陆芸将门锁好,一句也没跟他提地窖里的事,也不问他怎么抓的叶斯。
他都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了。
她从地窖出来之后,换了身衣服,似乎要出门。他眼巴巴地跟着她,被她撵了回来,“我去隔壁找一下杨大哥,你别跟来。”
他才不想听她的,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你找他做什么?你怎么总是找他?”
“地里的事,说了你也不懂。”她似乎不想答他,但走了几步,还是开口。
杨辉家很近,陆芸一敲门,杨辉便来开门了,他仿佛没看到她后面跟了人,陆芸进去之后,他啪地一下,就将门关上了。
叶沉气得鼻子冒烟。
青天白日的,门关得这么严实,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