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切结束,向秦羽重又见了拔腿想逃的麻泽浩。麻泽浩在看到向秦羽黑白的手时,吓傻了。
向秦羽回过神来,忍着剧痛去抓麻泽浩,可是,他的手再一次光影般从麻泽浩的身体穿过。不过,仅仅几秒而已,手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慌乱中的麻泽浩,对着向秦羽就是一阵脚踢,见他死死拉扯着自己不肯撒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捡起钢筋对准他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谁啊?”巡逻的保安打着手电筒搜寻而来,手电筒刺目的光正好落在麻泽浩的脸上,麻泽浩一慌神,猛地用力挣脱向秦羽的手,躲进了黑暗中。
麻泽浩虽然跑了,却落下了随身携带的钱包。
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的向秦羽打开了钱包,发现里面只有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其中一张纸币上还有一根长长的白色头发。向秦羽嫌弃地掠过了这根白发,打开了钱包夹层。搜到一张出租车的收据,收据上的时间正是当天的日期:2018年,2月25日。
向秦羽收起一无所获的钱包,轻轻靠近金阿银所在的卧室,推开了 一条狭窄的门缝,怅然若失: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习惯这里的食物、这里的建筑,还有这里的人。习惯了金阿银很吵、爱耍无赖,不安分还有点小滑头的样子。他本以为,他也许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在这里活下去,留在金阿银的身边。但是, 他一直以来都忘了一点,他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像他这般侥幸的人,即使有机会活下来,最终也只能回到原点。
“如果1936年的我生死未知,那我留在这里的时间还有多久?”向秦羽在心里问自己。
金阿银睡得很沉,向秦羽把门轻轻合上,不作半分打扰。
向秦羽披着夜色走出了房门,去了“花草地”旁边的小街,从花坛里拿出他之前潦草藏起来的袋子,里面装着他给金阿银准备的礼物,她上次特别特别想要的小黑裙,站在玻璃橱窗前看了半天的小惊喜。
向秦羽的心情变得复杂,“我曾经说过,如果我许了一个女人,就一定会照顾她的一生。可是现在……”
“是不是,既然要告别,从不开始才是好的?”
其实,金阿银在阳台那儿说的话,他全听见了。他当时确实戴着耳机,不过,耳机在打斗中坏掉了,根本放不出一丝一毫声音。
麻泽浩在向秦羽这儿吃了亏,回到住处,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他一棍子就能敲晕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般厉害!
麻泽浩打算黑进金阿银的电脑找找答案,他在自己的电脑上迅速键入了一大串命令和IP地址,随后插进U盘。屏幕闪烁了下,一个圆圈小图标出现了,显示正在加载中。等加载完成,屏幕上跳出金阿银的电脑开机会出现的提示:欢迎回来,jinayin_94。
麻泽浩点开了金阿银平常浏览过的网页,发现全是一些廉价购物网站,还有一些观影记录,关键词有个名字高频出现——向秦羽!
满屏都是向秦羽,这也太奇怪了。
麻泽浩好奇地点进了向秦羽的资料页面,显示:向秦羽,1910年生人。出身上海,民国时期动作武侠片影星。
原来是上个时代的明星。
麻泽浩本没放在心上,可是,等图片加载出来,他傻眼了!那是一张和池宇一模一样的脸!
清晨,金阿银还是做了鸡排。向秦羽坐在餐桌前,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这个真好吃。”向秦羽在金阿银张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开口。
金阿银不自然地笑了笑,心想,他能如此坦然,就说明昨天确实什么也没听见。
两个人都不说话时,空气安静得让人不自在,金阿银打开了电视机,跳出一档情感调解节目,主角是一位戴着兔子面具的女孩儿,专家们都在为她的情感出谋划策。
主持人道:“那么根据您描述的情况,我们黄教授怎么看呢?”
心理专家黄教授接过话:“人一旦为某异性所吸引,就会自觉地将注意力指向他从事的一切活动。此阶段呢多表现为“单相思”,也就是我们俗话说的“白日做梦”。但接下来呢,就是众所周知的求爱阶段。”
主持人不禁好奇地问:“哦?怎么说呢?”
教授直视镜头,如同盯着金阿银。
“求爱,即——表白!”
“表白”两个字让金阿银心里一咯噔,立马心虚地关掉了电视。
电视刚关掉,金阿银就收到了消息,是副导演发来的语音消息:阿银,导演看了以前的剧本,给你提了些意见。晚一点,我们在剧组和导演碰个面。
语音听完,一旁的向秦羽把一个本子递给了金阿银:“我写了些东西,关于我以前生活的细节。你看看,应该会有帮助。”
金阿银没想到向秦羽会主动跟她说话,昨天的气氛不是挺僵的吗?
金阿银翻开本子,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只听向秦羽道:“如果有什么遗漏的,你可以随时问我。”
“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写这些?”金阿银觉得古怪。
向秦羽说:“以前我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想拍电影。”
迟疑了刹那后,又说:“但是现在我想……和你一起把这件事做好。你慢慢看,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金阿银问。
向秦羽道:“狄老想要带我见一个人,或许能帮我找到回去的办法。”
“回去”两个字重重地落在了金阿银的心上。
“晚一点剧组见。”向秦羽说。
金阿银立马点头回应,虽然看上去好像跟平常没什么分别,但彼此的心里都能感受到那种隐约的疏离感。
向秦羽想找出那天跟踪他的人究竟是谁,跑回花店询问,却一无所获,经过对蛛丝马迹的追查,最终来到了一家医院。
“池……宇?”
向秦羽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冲他打招呼的正是麻泽浩,像是路过,尤其一脸腼腆羞涩又内向的样子,很具有迷惑性,完全无法让人把他和跟踪者联系在一起。
麻泽浩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巧……你怎么到这来了?”
向秦羽突然觉得麻泽浩的突然出现有些古怪,只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他回答道:“我来找人。”
“你朋友在这附近工作?”麻泽浩问。
向秦羽悄悄把手中用来搜寻钱包主人的地图收了起来,回答道:“嗯,但并非是朋友。”
麻泽浩故作轻松地回应了句,“哦。”
“你来看陶陶?”向秦羽问。
麻泽浩笑笑,“不是,平时她爸妈在呢,不让我们见。今天恰巧来这边给客户调软件。”
向秦羽顺着他的话问道:“陶陶的爸妈一直在她身边吗?”
麻泽浩回答:“不知道,应该吧。她以前人缘挺好的,出事以后,刚开始有很多朋友来看她的。但是,全都因为她的父母碰壁了。”
向秦羽把钱包递向麻泽浩,“向你打听一件事,你见过这个吗?”
麻泽浩心里紧张却故作轻松地端详钱包,“没见过。”
“那你知道在哪儿能买到吗?”向秦羽一边问一边细致地观察着麻泽浩的反应。
麻泽浩随意地回答:“网上应该到处都有得卖吧。这种钱包……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旁边一辆三轮车掉下了不少东西,骑车的老太太手脚不便,向秦羽便上前帮忙。麻泽浩也上前把掉落在地上的纸箱等废品往三轮车上捡,不过一直都是用的右手,刻意避开了左手。
向秦羽的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想,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故意手滑,把本该放到车上的箱子朝着麻泽浩倒了过去,麻泽浩条件反射地用左手扶住了大箱子,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多谢。”向秦羽在看到麻泽浩活动自如的左手时,打消了猜疑。
麻泽浩神情轻松,回道:“没事。”
即将告别时,麻泽浩突然喊了一声:“池宇?”
向秦羽迟疑了下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他。
“我听阿银说你们在一起拍戏。拍的什么?”
向秦羽回答:“《向秦羽传奇》。”
“那你演的是……”
“向秦羽。”
麻泽浩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恭喜你啊,一年就从男三号做到了男一号,迟早能如愿拿奖。回头,带我也去剧组看看呗。”
“好啊。”向秦羽回道。
等向秦羽走远,麻泽浩终于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左臂的伤口因刚才那一下动作被撕裂,渗出一大片血。三轮车的车主老太心疼不已,“小伙子,你这……没事吧?”
麻泽浩一声不吭,抬脚就走了。
午后,阳光正毒,坐在家中的金阿银在桌前奋笔疾书写着剧本,写得差不多了,抬眼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快迟到了,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赶去剧组。她顺手抓起衣服,却发现向秦羽的耳机掉了,等捡起来一看,耳机线胶皮都脱了,金属线几乎全断了。
耳机是坏的?
他——全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