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秦羽飞奔着去寻找滕溪说的蒙面人,冯导和制片人看到他一路狂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失常的样子,不禁说了两句:
“池宇,我们正说你呢。你又在……”
不等胡制片吐槽完,向秦羽就指着一旁的花车问:“送这个的人在哪儿?”
胡制片一头雾水,问道:“急什么呢?”
向秦羽还是急切地追问:“送这个的人在哪儿?”
胡制片和冯导都觉得他太奇怪了,拿出一旁的单子开始查看,刚看两眼就觉得不对 了,“奇怪了,咱们今天没订花啊。”
没订花,却有人莫名其妙送来,向秦羽的猜想是对的,就是这个人会对道具动手脚。
莫名地,向秦羽感觉有人在某个不曾察觉的角落盯着他,像猎人拿着猎枪瞄准了猎物。
胡制片看着神神叨叨的向秦羽走远,不禁叹道:“这孩子,戏倒是挺好的……可惜这里啊……”
他一边叹着一边指指自己的脑袋。
冯导也很赞同他这个说法,遗憾地点点头。
向秦羽差点把整个剧组都翻了个底朝天,终于跟踪到一个极为相似的人影。
此人狡猾,向秦羽好几次都差点跟丢。向秦羽灵机一动,突然炒近路,迂回绕到了道具库的门口,一溜烟地躲了进去,找了个地方藏身,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人影果真来了道具库,谨慎地关上门。放下身上沉重的黑袋子,不等拉开,向秦羽就扑了过来!
“麻泽浩!”
向秦羽大喊一声。
除了麻泽浩,他想不到会有谁对他下这种死手。
结果,等揭开黑衣人的帽子,扯掉口罩,才发现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这人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道具师。
年轻道具师又慌又气地骂骂咧咧走开了,向秦羽仍在寻找麻泽浩的身影。
“麻泽浩!”
“麻泽浩,出来!
向秦羽恨得牙痒,一拳砸在墙上。
李龙大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向秦羽?”
“滕溪说你有点不舒服,你……这是干嘛呢?”
向秦羽的视线仍在努力搜寻:“麻泽浩来了。”
李龙大手里的饮料差点掉地上,“他来了?在这儿?”
向秦羽来不及解释,只能道:“来不及细说,我要是出事了,照顾好金阿银。”
突然,听见场务嘈杂地议论:
“快走,动作快!”
“去干嘛!”
“A02库房那边,出事了!”
“A02放什么的?”
“放道具枪的!”
向秦羽顿时脸色一变,朝着库房跑了去,李龙大放下饮料就追了上去。
库房内围着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向秦羽听了两句才听明白,他们说有人想偷道具库里的枪,被逮住了。
向秦羽挤进人群中央,发现被围在中间的人居然是——金阿银!
她把所有装有枪支的道具箱掀翻在地,让它们无所遁形。有人想要阻止她,她却把人掀开,“别拦我,走开!你们不明白!”
她执着地检查着每一支枪,谁想拦都拦不住她。所有人都被她近乎魔怔的样子吓住了,只有向秦羽知道她在做什么,懂她的眼泪为什么而落。
率先回过神的李龙大,推开那些拉扯金阿银的工作人员,“误会,误会!这是我们的跟组编剧!”
道具头儿冷笑一声:“编剧?编剧就能到处翻啊!好不容易整理装箱的东西全给撒出来,她什么意思啊!”
被误会的金阿银顾不得委屈,只希望能把那把真枪找出来,她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我说了,这里面有真枪!”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都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道具头儿更是冷嘲热讽起来:“你当这是美国呢,还真枪!小丫头,你这辈子见过真枪吗!”
向秦羽难过地走向金阿银,心痛如刀绞。
胡制片也被人带了过来,一看到库房内乱糟糟的场景就急眼了,“金阿银你疯啦!”
冯导指着向秦羽、金阿银和李龙大三人,又气又无奈。
“好了好了,我们会清理好的。”李龙大开始驱赶看热闹的人,最终,库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李龙大问向秦羽:“所以,里边可能真的有一把真枪,那把枪是麻泽浩用来杀你的,就像你……以前一样?那你岂不是要……?”
刚说到这里,李龙大突然就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了,顿时激动起来,“我……我去找麻泽浩。”
李龙大拔腿就跑了,库房里只剩下没有头绪的向秦羽和心力交瘁的金阿银。
向秦羽蹲在金阿银面前,四目相对,彼此都懂对方的心情。
金阿银委屈地哽咽着:“向秦羽……我找不到。太多了,找不到。”
向秦羽抱着金阿银,“没关系,没关系的。”
他把金阿银扶了起来,“等今天拍完戏,这些事情就都结束了。”
金阿银失神地喃语:“都结束了,也意味着你要离开了。”
留不住喜欢的人,就像春天结束,留不住凋谢的花。
向秦羽心疼地回答:“说不定也不会呢,不是还不知道吗?”
金阿银抱住了向秦羽,她不想他离开,也不想跟喜欢的人生离死别。他们还有好多好多想一起去做的事都没有做,还有好多想一起去看的风景还没来得及看。
“我不想用这种方式告别。”金阿银失神地喃语,“我这些年写了好多故事,但从来没写过悲剧。我讨厌悲剧,我们的故事是什么剧都可以……但不该是个悲剧。”
向秦羽问她:“那……你觉得告别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
见金阿银没有回应,又说:“你不是编剧吗?写了那么多的故事,想象一下。”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金阿银也不知道最好的离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潦草,匆忙,转身就走。
向秦羽说:“不如就写一个最好的。”
金阿银在向秦羽的引导下开始构思:“至少要是……雨天、街边,在……一个咖啡厅,也可能有人在唱着什么老歌……”
就像电影的落幕,有始有终。
向秦羽走到一边,打开了水龙头。
金阿银不知道向秦羽要做什么,只能满腹疑惑地看着他。
向秦羽道:“天公不作美,只能将就一下喽。”
很快,他就制造出一场“人工小雨”。
两人牵着手,在窗边的大箱子上坐下。他们拉上窗帘,佯装此刻正坐在咖啡厅里。他还找来一瓶矿泉水递给金阿银,“就当是咖啡。”
接下来就是歌的问题了。
向秦羽从一堆道具中扒出来一个小型的留声机,吹开上面的灰尘后,就抱到金阿银面前了。
留声机只是个道具,摇杆根本不能动,更不能放音乐了。金阿银却突然把留声机抱了起来,发现它是个八音盒,底部有个按钮,打开开关就有音乐了。
简陋版的场景,却打动了彼此。
“向秦羽……”金阿银每一次唤他的名字,心里都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嗯。”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不管我们是否还会再遇见,你都想让你知道,我爱你。希望你不会把我忘了。”
“我不会忘的。”是承诺,也是对她的表白。
浪漫的音乐里,两人感受着彼此,不被外界打扰。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多好,没有生离死别,没有苦涩的眼泪,没有牵肠挂肚的思念。抬眼就能看见所爱,伸手就能牵到喜欢的人。
金阿银拿出一张旅行社的预定行程单,“你不是想去这里看看吗?我昨天一早就去他们的旅行社了,我逼着小姐姐挨个给预定的客户打电话,看看有没有能够转让给我的。结果还真被我撞大运问到了!本来也想给你个惊喜的。”
金阿银松开了紧握的手。
也许有句话是对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相爱的人也只能陪伴对方一段路,剩下的旅程都需要自己独自撑过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应该知足了,和他一起吃过饭,牵过手,也抱过、吻过,走进过他的心里……还想奢望什么呢?
有时候金阿银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大概她是什么地方借的向秦羽,终有要还回去的一天。可是,她太喜欢太喜欢了,不舍得还了。
金阿银凝望着向秦羽,“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等你。下辈子,要记得来找我。也要记得,我是你的头号粉丝。”
向秦羽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五味杂陈。
此时,李龙大去找到场务们帮忙,场务们正因为先前的事感到气愤,对他横眉冷对的。
李龙大只好拉下脸来道歉,“刚才不好意思啊……那个,你们能不能帮我排查一下今天剧组有没有之前没见过的生面孔?”
道具头儿一口就拒绝了,“凭什么!不帮!”
李龙大啪的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大沓红哗哗的百元大钞。
果然啊,不管什么世道,钱永远好使,道具头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屁颠屁颠儿就去帮忙了。
拍摄开始了,片场,胡制片举着扩音器大喊:“好了好了,各部门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