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不知道前前后后四次见面,她不但给裴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甚至对她的戒备与探究又提升了几分。
她在烦恼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无法见到江怀茶楼的老板,自然更没有办法进到茶楼内部查看。
坐在马车上,刚刚雅兰转述的茶楼伙计的话又回荡在脑海里。
“我们老板正在托人想早点解封茶楼,哪里有闲心会客啊,他早说了谁也没空见!”
“什么?想进茶楼?那更不行了!衙门都贴了封条的,官家不让进的,就是我们老板都不成,谁敢私自进去了,被人瞧见报了官,那不是擎等着找麻烦么!”
“老板在哪儿?那我哪知道啊,老板做事总不成还向我们这些下人禀报吧,行了行了,快走吧!”
……
问了好一阵,又给了银钱,却仍是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可就这么无功而返,沈宓又极是不甘心。
“跟车夫说,去江怀茶楼后门的那条巷子,我记得那里是不是有间食楼?”
雅兰一怔,旋即道:“确是有一间,姑娘的意思是……”
沈宓颌首,“找间楼上的雅间,我要瞧瞧那江怀茶楼是不是没有人进出!”
她直觉这茶楼没那么简单。
雅兰应着,转身告诉车夫转道而行。
食楼就在江怀茶楼的斜对面,窗子不必全部打开,只留个缝隙便能清清楚楚的瞧见茶楼后门周围的动静,不过这食楼因着价钱贵东西又不好吃,店里冷清得很。
沈宓带着雅兰和侍卫被伙计引到楼上就发现,这一层也只有她们这一拨客人。
所幸沈宓也不是真来用吃食的,随便点了几个菜便打发伙计出去了。
“雅兰,你也坐吧,反正没有旁人,这一晌午辛苦你了。”
被主子这么一说,雅兰高兴得很,不好意思的坐下,“姑娘,奴婢能不能问一句,您要去茶楼里做甚啊?”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沈宓觉得眼前的丫鬟是个可用的,于是便透露了少许,“我想查查看,那郭禳到底是怎么死的。”
“难道不是被刺客杀的?”
“那是太子的说法,我却有些怀疑。”
雅兰瞪大眼睛,若不是刺客,那会是谁?她捧着下颌冥思苦想起来。
沈宓瞥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丝笑意,旋即目光又落回了对面的茶楼。
雅兰知道那日沈沛兰也在茶楼,但郭禳之死却丝毫没往她身上想,可见有不少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将沈沛兰那般柔弱的侯府闺秀同杀人案扯上关系。
因此,她必须有确凿证据才可以定对方的罪。
沈宓更加认定了要将此事查出个水落石出。
她死守茶楼的这一番行为令茶楼雅室里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茶楼明面上的老板钱悦英不禁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公子,还真让您说中了,那沈家二姑娘果然不是个善茬儿,从伙计那里回来她便去了对面的食楼,如今正坐在二楼雅间里瞧着这边的动静……总不能让她这么一直盯下去吧?”
裴慎闻言轻蹙眉头,盯着茶楼倒是次要的,等她离开就是了,反而是她如此锲而不舍的关注着茶楼,意欲何为?
沉思了半晌,他启唇道:“既然她定要探查,堵不如疏,索性引她继续……”
裴慎说着计划,幽深的眸中目光莫测。
一巷之隔的沈宓绝没想到江怀茶楼里不仅有人,且还是她认识的。
她支着下颌,眼睛也不眨的从窗子的缝隙中看向对面的茶楼,等了又等,等到饭菜上来,雅兰和侍卫们都用过,伙计又收拾下去奉上茶来……
“姑娘,我们还要继续等吗?”雅兰努力撑着眼皮,好叫自己不要睡着,实在是午后天气温热,吃饱了便更加提不起精神。
沈宓随口应了一声,不再理她,支着下颌,眼睛直盯着茶楼的后门。
越是这种人困马乏的时候,越是容易有异动。
才刚这么想着,就见茶楼后门旁边的窗子被推出些许。
她瞬间直起脊背,心如擂鼓的凑近了窗子,然后便见那窗子被人从里面小心的打开,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干脆俐落的从里面跳出来,四下打量无人后便快步向东走去。
沈宓猛地探手抓住雅兰的手臂,将人扯过来看向那男子,“他刚从茶楼里出来,快!让侍卫们悄悄把他弄过来,别叫人起了疑心!”
雅兰也立时清醒过来,转身便向门口去通知侍卫。
侯府的侍卫行事自然是极为老练俐落的,不多时便在沈宓远远的注视下将人带回了食楼。
“谁要见我啊,见我做什么?两位大哥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随着脚步声,那茶楼伙计被侍卫带到了沈宓的面前,她见对方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微微一笑,“江怀茶楼已经被封,你却胆大的偷偷进去,不知我若将此事告到官衙,你会被施以何种刑罚?”
那伙计顿时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她面前连连磕头,“贵人饶命,求求您饶了小的!”
“要我不说也可以,有个条件……”
“只要小的能做得到,一定为您办到,只求您饶过小的这一回。”
沈宓翘起唇角,心道:成了!
半个时辰后,沈宓带着一名侍卫随伙计悄悄进了怀江茶楼。
在外面时须小心,进来之后倒无大碍了,伙计抹了把汗貌似松了口气,“贵人,这茶楼里除了茶,着实别无他物,小的若不是怕偷藏的银钱丢了,决计不会溜进来。您看您是打算……”
沈宓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寂静得很,而侍卫一番探查后也向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回道:“那日茶楼不是死了个人么?带我去他丧命的雅室看看。”
伙计嚅嚅应了,很快带他们上了楼。
“就是这间了。”伙计推开门,憨厚的抓了抓头,“其实也没甚可看的,尸首当日便被官差带走了,里面的东西连着茶盏都没留下。”
进去雅室,沈宓便发现这里的确如伙计所说,并未留下什么,只是门口屏风后的地上一摊黑色,据说那是郭禳被刺死时留的血。
“那公子死得可惨,眼珠子都暴突出来,吓人得紧。”伙计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沈宓猛然看向他,“你当日也在?”
伙计却不好意思的道:“在是在,不过小的在楼下侍候,我这也是后来听老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