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城,但凡有身份的人,都有固定的大夫,有病可出诊,按月按年结账。薛将军镇守洛阳,身份高贵,地位卓绝,府里的大夫不是等闲之辈,正是范神医。杨无念早闻范神医的名字,此人医术高明,医德却不甚高,唯利是图,攀附权贵。
范神医身上有不少事,县衙的案卷在那儿摆着,只是高县令和张明远都明白,没必要惹这个人,谁知道他能请来什么样的靠山呢。如今,范神医开了一家病坊,聘大夫坐诊,诊药一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平日不坐诊,除非去贵人家里出诊。
这天午后,范神医正在账房歇息,见杨无念孤身前来找他。他去过县衙几次,因此认得杨无念。
“范神医好自在,”杨无念掀开门帘,跨进门,“天天在账房数钱,让人羡慕。”
范神医吃了一惊,连忙将铜钱搂进抽屉,笑道: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看病?”
“我身子好着呢,我来,自然是公事。”
范神医看座奉茶:“公事?”
“上次你给人家正骨把脖子正歪了,那老汉又来县衙告状了。”杨无念说道。
“事情不都结了吗?”范神医摊着手说。
“当时是结了,”杨无念说道,“你赔了钱,他认倒霉,但他现在病情严重了。”
“那也跟我没关系了。”范神医小声说道,“我跟张少府认识,我们是好哥们,他不是你师父吗?”
“你是在跟我续辈?”杨无念翘着腿问。
“不,只是……”范神医急切地说,“总不能让我再花一茬钱吧,实在不行,我只能请人帮忙了。”
“找谁都没用,”杨无念也小声说道,“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嚷嚷着去京城,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那,那怎么办?”范神医明显慌了。
“我跟老汉有点瓜蔓亲戚,我可以帮你说说。”
“如此,就太好了。”
“不过,我有点事想问你。”
“请说。”
杨无念啜了一口茶,问道:
“你是范神医,是出诊将军府的大夫,不知府中是否有人服用麝香?”
范神医思忖片刻道:“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将军夫人心悸失眠,头晕目眩,我诊断是心脾两虚,开了妙香散,其中便有麝香。”
杨无念心头一紧,果不出所料,给死者下药的人不是薛将军,而是将军夫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范神医问。
“将军的小妾死了,你不知道?”杨无念问。
“啊?我……我不知道。”
“娘娘庙的案子,你没听说?”
“听……听说了,死者是薛将军的小夫人?”
“正是。你为何如此惊讶?”
“小夫人去娘娘庙做什么?”
“她流了产,去祈祷。”
“流产?小夫人怀过孕?可薛将军他……”
“他什么?”
“呃……没什么。”
“那,老汉的事我无能为力。”
“薛将军他……他骑马受过伤,早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你是说,薛将军不能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