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作坊后,彼等复疾行至埋尸之所。此刻陈仵作已将疑似刘草儿之遗骸纳于一囊袋中。
“陈仵作,如何矣?”徐大人问道。
“具体尚须携归细验。然可初断,死者死前必遭人投毒,且为剧毒,因其骨之切面皆有黢黑之色。至于所中之何毒,则须经化验。”陈仵作指袋中一段人骨道。
出于好奇,徐大人趋近详视那段人骨,切面确为乌黑。遂言道:“行,时候不早矣,吾等速回县衙加紧化验。”
于返程途中,徐大人对王二言道:“王二,去岁六月十五,汝堂兄因有批货获利,而后设宴众人?”
“是也。”王二回道。
“既言刘草儿所食饭菜与汝等相同,那彼何以有中毒之象?”徐大人尖锐发问。
“这,这,这吾亦不知,或许散场之后,张三于对刘草儿行不轨前对其下毒。”王二竭力辩道。
“此似有悖常理。毕竟汝言张三慕刘草儿,对心喜之人怎会下此毒手。再者,张三对刘草儿欲行不轨之时,哪有暇下毒。除非张三一心欲致刘草儿于死地,而非仅图其身子。”徐大人析之曰。
“大人,至于彼二人有何情丝纠葛,及张三为何一心欲害刘草儿,吾实不知。”王二言道。
“汝当真不知他们之间之事?据吾所知,汝堂兄王大曾欲娶刘草儿为妻?而后刘草儿之夫亦来滋事,王大为此特令汝与张三充作护卫。汝对此应有所知。”徐大人已获些许讯息,故而问题愈发犀利。
“吾堂兄确对刘草儿钟情,亦欲娶之,然其夫欲讹吾堂兄一笔。初时吾堂兄亦付了些银钱与之,可因有批货未获大利,故而拖欠一次。刘草儿夫便不依不饶前来闹事。为使作坊能正常运作,堂兄便令吾与张三充作守卫,以防刘草儿夫再来滋扰。吾所知仅止于此,至于他们之间其他之事,吾实不知。”王二道。
王二之所言与王土才之所言相差无几。如此说来,此前诸事应可信,而至于张三与刘草儿之间的关系,尚须更多知情人方能明了。
于是,徐大人对王二言道:“罢了,今日吾便问到此处,吾望汝莫对吾有所隐瞒,如此于汝无益。”
“不会,不会。吾乃获新生之人,岂敢欺瞒大人。”王二言道。
“休说空话,多做实事。”徐大人又怎会轻信王二,王二乃于枪口下获生之人,然此并不代表何,在真相未明之前,一切皆值怀疑……
正当徐大人沉思之际,里长躬身趋前说道:“徐大人,张大人,时候不早,要不随下官至镇上用些膳食。乡下虽无珍馐美馔,但粗茶淡饭还是有的。大人若不嫌弃,便随下官一同回镇。”
“用膳倒无妨,不过张三乃西津镇之人,此乃关键人物,当速拿之。”徐大人道。
“徐大人之言汝还不明,命汝速去将张三捉拿归案。”张知县道。
“下官领命,小人这便带差役前去拿人。”里长言罢便唤数名差役即刻回镇捉拿张三。
“且慢,吾令赵捕快随汝同往。”徐大人言罢,便将一名姓赵之捕快唤至身前嘱咐数句。
赵捕快领命随里长往西津镇拿人。
而后,徐大人、张知县等一众人员押着王二返程。
若言徐大人不饥,那必为假,其亦不愿折腾,去镇上既近且安逸,然其所押者乃死刑犯王二。若因一时贪图安逸而现不测之况,掉脑袋者不仅为王二,或许其这刑部官员亦会受牵连。故而事关重大,徐大人即便饥肠辘辘,亦须忍耐,将王二押回大牢方为首要之事。
回县衙时已至晚,张知县先命人将王二重押回牢。而后欲邀徐大人、徐俊等往饭馆用膳。然被徐大人婉拒,毕竟办案要紧,于县衙内用些家宴即可。
徐大人既如此言,张知县亦不敢再三强求,遂命家丁筹备家宴。
半个时辰后,众人刚欲动筷,县衙外传来马蹄声,旋即有人匆匆闯入。
张知县刚欲命下人探看何人之时,那人已至宴厅。
来人非他,正是徐大人遣去捉拿张三之赵捕快。
赵捕快至宴厅,便径至徐大人跟前,躬身道:“禀大人,小人方才前去捉拿张三,张三不在家中,问其母,言其自去年便失踪,至今未归。”
“哦,竟有此事?”徐大人惊叹道。
“实乃如此。为防张三之母有意瞒骗小人,小人亦特询当地村民,村民所言与其母相同,如此观之,张三其母恐未说谎。”赵捕快道。
“汝可问张三之母,张三自何时失踪未归?”徐大人道。
“小人问了,其母言张三乃去年六月十五失踪,而后一直未归。”赵捕快道。
“如此说来,与王二之所言倒是相符。”徐大人道。
“如此,张三定是畏罪潜逃。”张知县道。
“虽今时尚未确证死者乃刘草儿,然暂且以死者为刘草儿而析之。王二指认张三害刘草儿,且依今吾等所掌线索而析,张三害刘草儿之动机尚不明了。”徐大人言曰。
“吾觉王二乃乱吾等视线者,于吾观之,害刘草儿之凶手有二,一乃王大,一乃刘草儿之夫也。二者皆与刘草儿有情感纠葛,而眼下观之张三实无作案之动机也。”徐俊析道。
“而于吾观之,王二亦有作案之动机也。毕竟彼乃作坊之守卫,且王二又为王大之堂弟。王大于家人皆反对之时仍执意欲娶刘草儿过门,为此尚须付诸多银钱。以王二之性必心怀愤懑,愤而必生事端也。”张知县曰。
“即是言,吾等众人之意皆较一致,张三可基本排除于害刘草儿凶手之外乎?”徐大人问道。
徐俊与张知县同时点头曰:“基本可排除张三。”
“善,那吾等继逐而排除之。首先乃王二,虽此事乃彼主动告发,然实不能排除彼参与作案。张知县之析颇有道理。首先王二乃王大之堂弟,且为穷凶极恶之人,以其个性实会行出格之事。然汝等思之未,王二害刘草儿,彼又能得何益处?此乃杀头之命案,若无益处,彼又怎冒如此大险而杀刘草儿?若仅为堂兄王大出气,此结论显甚为简单也。”徐大人析曰。
“徐大人析之甚是。王二非嗜杀成性之恶徒,若为彼所杀之人,必有其因。就如王二那起碎尸案,彼乃为高利贷所逼至无路可退而杀人也。”张知县曰。
“善,那吾等继析王大。王大对刘草儿一往情深,即便彼等分别多年,然对刘草儿依然痴心不改,依然欲娶刘草儿为妻。乃至为达此目的,不惜耗费巨资。如此一痴情男子,彼又怎易害己最心爱之女子?故吾觉眼下最有可能害刘草儿之凶手应为其痞子夫也。首先对于刘草儿离己,痞子虽表面上同意,然此皆基于银钱能顺利到手。而方才吾等走访之时,知王大有批货效益不佳,银钱亦未顺利予痞子。致痞子后至作坊闹事,然因王大安排王二、张三二恶徒充作守卫,痞子根本无法入作坊。于银钱要不得,事亦闹不成之时,痞子即将心中之恶气尽撒于己之婆娘刘草儿身上,先予刘草儿饮毒药,再将其埋入坑中。当然此皆假设,尚须诸多证据以证之。”徐大人推理曰。
“大人析之甚为在理,然吾有一疑问。若凶手乃刘草儿夫,那王二为何要指认张三为凶手?彼完全可指认刘草儿夫也。”徐俊曰。
“此亦吾困惑之处。然吾总觉刘草儿夫与王二之间或存某种交易,故而彼才会指认张三。如此,明日一早吾等随吾再去西津镇一趟,张三家,刘草儿家,还有许久未露面之王大。”言至此处,徐大人猛然想起王土才言王大今日去县城办事,于是便对赵捕快说道:“赵捕快。”
“小的在。”赵捕快躬身道。
“我命汝去县城西街,去看一下是否有一家名为锦绣阁之商铺。若有此店,汝探一下,王大是否仍在店中,如在店中,将其带来问话。”徐大人交代道。
“善。”赵捕快言罢便转身离去。
“徐大人,饭菜快凉矣,快用!”张知县招呼道。
“是也!大家快用,莫要辜负了张知县一片好意!”徐大人动起了筷子。
其他人见徐大人动筷,方敢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