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想起来,顾准卧室里的那张照片上,他母亲,那位秦女士,穿的就是这么一件浅色的长袖针织连衣裙,乍一看去,和我身上这件的款式颜色稍微有几分相似。
顾准喝大了,管我叫妈。
这边轩轩见他拉住我的手,忽然手舞足蹈起来,整个人几乎要从餐椅里面站起来,着急地大声喊:“妈妈,妈妈!”
就好像有人要跟他抢妈妈了一样。
我的心思都在轩轩身上,就要把手抽走。
顾准却死死地拉着我,他力气很大,手像铁钳一样,我走不脱。
我只得叫谷姐过来帮忙,先把轩轩抱走。
家里的厨子和保姆佣人都已经放假回去了,现在家里除了轩轩以外,就只有我们三个大人。
这好几个月以来,我可从来没见过顾准喝酒,也不知道他酒品怎么样。
顾准这人,他既然能容忍自己的手下和客户当众骚扰女员工,我拿不准他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对我怎么样过,但我就怕他是个假正经的衣冠禽兽,借着酒劲儿干点什么出格的事。
我只得试着把顾准扶起来,轻声安抚他:“你喝多了,我扶你上楼休息。”
他顺着我的力道试图站起来,但整个人似乎不大清醒,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可扛不动他。
三楼太遥远。
我索性就把他丢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
顾准拉着我一只手不放,我只得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守着他。
我跪得腿都快麻了。
看他微阖着双眸似乎睡着了,我再次试图把手抽走。
“别走,陪我说会儿话……”
他的脸埋在沙发靠垫里,前面似乎还叫了一声什么,声音很轻很小,闷闷的,我实在没听清他叫的是“槿”还是“妈”。
对醉鬼没什么道理好讲,只能顺着他一点。
他既然能把我认成他母亲,想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腿麻得难受,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伸了伸腿,半靠着沙发。
顾准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她是在大年三十去世的,到现在,刚好十五年,那年我十四岁。”
我愣了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他母亲,那位秦女士。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今天情绪不大对劲,还破天荒的喝了酒。
要想从他身上找突破口,知己知彼当然是最好的。
他了解我多少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比我对他的了解要多得多。
这是难得的,他肯主动跟我讲他家里事情的机会。
我安稳地坐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能感觉到,他心里似乎有种深深的执念,我猜到也许跟他母亲有关,但具体的我无从了解。
他的大半张脸都埋在沙发靠垫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年我受了父亲的蛊惑,跟着他到省城去读书,因为他说那边可以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大年三十那天,我妈开车去省城接我,路上结冰路滑,我过桥的时候出了意外,她连人带车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