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离的不远，我们都没开车。
盛天哲撑着伞，跟我一起步行过去。
虽然飘着细雨，但夜市这一片不完全是露天，有专门的一处场地留给摊贩，顶上做了很高的雨棚。
远远的就听见人声，伴着烤肉在铁板上被烤得嗞嗞冒油，和食物丢进油锅里炸着哔哔剥剥冒泡的声音。
我们在街角一个小摊位坐下。
盛天哲兴致很高，几乎把菜单上面的东西都点了一份。
食物很快就端上来，一张包浆的折叠木桌给摆得满满当当。
烤鱿鱼，铁板土豆片，蒜茸蒸生蚝，粉丝扇贝，小牛肉串，小羊肉串，鸭肠小串，五花肉小串，炸火腿肠，炸香蕉，炸包菜，炸各种串，撒着辣椒面和孜然，还有香煎豆腐，凉拌毛豆……
散发着极有烟火气息的香味。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闲着无聊，找个由头跟我随便待一会，聊聊天，没想到他是很认真的要吃晚饭。
他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食物，然后每一样都认真地品尝，脸上带着孩童般真诚又满足的表情。
他每尝一样，觉得味道不错，就夹起来问我：“你要不要试试，很好吃。”
我起先是拒绝，但后来扛不住他真诚的脸，虽然很撑但还是每样都尝了些。
看我也陪着他一起吃，他很开心。
有些比较辣，他好像不是很能吃辣，被辣得嘶哈嘶哈直吸气，大口喝水。
吃饭的中途，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脸色不好，放下筷子停了很久。
我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
“你要不要紧，不舒服吗，要不要我……”
“没事，歇会就好。”
他微笑着摇头，只觉得他此刻的笑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和破碎感。
一顿饭他中断了两三次，吃了很久。
两个人聊天的话题，几乎也都围绕着桌上的食物，就像是两个瞒着大人偷跑出来吃垃圾食品的孩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美食上，对外界的其他纷纷扰扰全不在意。
快十点钟，顾准给我发了一条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想了想，含糊地回答他，还有点事，要晚一点。
盛天哲似乎注意到，但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我手里拿的手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顾准同样也没多问，只叮嘱了一句天色已晚注意安全。
看他再一次被辣得直吸气，贵公子的气质荡然无存，我把他面前的一盘烤鱿鱼拿开了。
“你要是吃不惯，就少吃一点，不然回去肠胃要遭罪。要不，让老板再烤几串不辣的给你？”
他摇头。
“以前吃辣吃得少。但人能活着，感受到每一种滋味，就会觉得很幸福啊。”
他的话让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感。
生在盛家那样的豪门里，成年后自己创业也攒下了不小的家业，为什么会执着于这种细小而琐碎的幸福感呢？
我想不出来。
强行按捺住心里那一点异样的感觉，我换了个话题。
“哲哥，有件事想告诉你。”
盛天哲头也不抬，只是挑了挑眉，“吃饭的时候，不说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