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封子骥。
这个办法,表面看上去是以德报怨,即使过去对方曾经做了不好的事,看上去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而且还给了他五千块钱的筹码,以德报怨。
但实际上,却是杀人诛心,把他往死路上推。
像贾冬这种本性懒惰又喜欢投机取巧的人,最容易陷进去。
但他亲手把他推进这个漩涡,用无形的刀,毁了这个人的一生。
封子骥看着我,把卡又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当时不知道他刚结婚不久,老婆已经怀孕。”
他说得有些艰难,似乎喉头干涩,抬手又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喝下。
“我也是今年才知道后来的事,因为我的报复行为,他的妻子谷红雁,活成了这样的一辈子,最后还因为他要坐牢。”
从始至终,孟渝贞都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神色。
我想她是早就知情的。
但她听封子骥说完,顺口补了一刀,“从另一个方面想,他这样的人,就算不是你把他引上这条绝路,也可能是别人。女人不能果断做决定及时止损,才走到今天的局面。
他们两口子过不好这一生,不全是你的问题。”
封子骥被她噎了一下,反而笑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就好比说一个人在悬崖边行走,他很容易掉下去,可能是风,也可能是脚底打滑,但你伸手推了他一把,他掉下去了,这个罪名就是落在你身上,抵赖不掉。”
孟渝贞耸了耸肩,把桌上的卡拿起来,塞到我手上。
“他想给补偿,那就算是他的善良。拿着吧,她不是还有个女儿么,十几岁,也怪可怜的。”
我略微沉吟,还是把卡放进了口袋里。
摊上贾冬那样的男人,谷姐的前半生过得非常惨。
还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其他的负债。
在顾家当保姆,薪水不低,但她前面赚的钱都被贾冬给拿去了,托我常去看菲菲,其实给到我手上的也没多少钱。
她这杀人的罪名,就算是请了邵薇亦来打这个官司,恐怕也得在牢里待上几年。
这么点钱,可不够菲菲在外面读书和开销。
更何况,她读私立学校,全封闭式寄宿,开销不小。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把钱给她,我先替她谢谢你。”
此时我心里的滋味有点复杂。
万万没想到,我和叶含希、徐滢的遭遇里,还有谷姐悲苦的大半生,追根溯源,全部都跟我,或者我的父母有关。
可笑的是,谷姐大半生苦难的源头,居然是年幼的我不小心把一杯水泼在了贾冬身上。
我以为我们都是平平无奇的受害者。
可其实,她们才是。
我反而更像是那个万恶之源。
万物因果,想起来觉得很讽刺。
孟渝贞给我夹了点菜。
“别光顾着说话了,吃点东西吧,都是你爱吃的,这家店口味不错。”
她低头也苦笑,“一个曹瑞芳,一个贾冬,没想到这么多年,阴魂不散。”
菜大概应该是可口的,只是我心情复杂,味同嚼蜡。
封子骥看看我,忽然说道:“我刚从宁城回来,跟上面的人吃了个饭,打听了一下最近几年的规划——北街巷要拆了。”
要拆了,也好,十二岁以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
倒是孟渝贞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问:“要拆?”
封子骥语气笃定,“要拆,说不定,到时候还有个小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