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的手碰到照片摆台的瞬间，顾准一个箭步冲上去，抢先一步把摆台拿在了手上。
小宝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所有的大人，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
他愣了一下，小手停在了半空中。
片刻之后，他依然执着地把手朝着摆台伸了过去。
“要……”
“宸宸乖，轻一点，别摔坏了。”
顾准屈着长腿半跪在地板上，低头摸着孩子的头，把摆台拿到他眼前，再问了一遍：“顾雨宸，你再仔细看看，这是谁？”
小家伙睁大了眼睛，重复着叫道：“奶、奶奶！”
顾准的眼眶，肉眼可见地泛了红。
他把小家伙给搂在怀里，低声喃喃：“对，这是奶奶，这就是你的奶奶。乖儿子，居然能认得出奶奶……”
顾立安神色复杂地站在一边，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你这孩子，天天把她的照片摆在这里做什么。她都去世十几年了，你也不嫌晦气。”
顾准倏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看着他父亲的时候，就像看着一个仇人。
“这是我妈！”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打圆场缓解尴尬的气氛：“没想到真是太太啊。小少爷从来没见过太太，也没人教过他喊奶奶，这么一看见照片就能喊出奶奶，可见他奶奶的在天之灵一定每天都在陪着他、保佑他呢。”
顾准没说话，顾立安重重地剜了我一眼，我知道，这时候再说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
我噤了声。
我已经把事情铺垫到了这里，接下来，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小家伙依然奶声奶气地继续叫着“奶奶”，伸手去抓照片摆台。
他并不知道这些含义，只不过是忽然看到一个似乎熟悉的事物，自然而然地在好奇心驱使下想要拿过来看个究竟而已。
但这些落在顾准眼里，瞬间勾起了他别样的情绪。
也许，是他压抑在心里、从来没有办法与人说起的一些事情，忽然在年幼的儿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他猛然抬头，看着顾立安，语气有些冲。
“你上次说的事情，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跟你回省城，顾雨宸也不会，他得留在我身边。”
顾准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用把他当成你的孙子，他不是别人，他只是我的儿子而已！”
顾立安脸色黑得像锅底。
“当初我为了你，辛辛苦苦地替你谋划，替你担着一切，你就是这么回馈我的！”
“你是为我谋划，还是为你自己？”
顾准丝毫不领情，“我从来没有让你们生下我，但你们非要把我带来这个世上，然后试图安排我的一切。我也从来没有让你们替我谋划，你们根本没有问我一句，又把他带来这个世上。我不会让他重复我的老路，所以我得对他负责！”
我低头着，默默地认真倾听他们的每一句话。
根本没有问他一句，就把他带来这个世上，是什么意思？
当初跟路文博做交易的，不是顾准本人，而是顾立安吗？难道顾准是在某种意识不太清醒的情况下，被迫跟我发生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