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
我要送他去医院吗?
可他不愿意去医院,如果去了医院,很容易被顾家知道,到时候他又要怪我。
我手忙脚乱地在药箱里翻了半天,翻出了一支水银温度计,帮他夹在腋下,然后一边努力回忆自学得不太充分的医疗知识,一边拿手机上网查资料。
过了几分钟,读取体温,38度。
还好还好,不算特别高。
受伤后一般都是有炎症反应才会发烧的,我想了想,把被子拿开,解了他的衣服,把他的伤口翻出来又重新上了厚厚一层止血消炎的药粉。
重新包扎好以后,我从药箱里找了一包消炎退烧的冲剂,用温水化开,扶着他的头,慢慢的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顾准闭着眼睛,但又好像没有完全睡着,药送到嘴边他没有抗拒,一口一口把半杯冲剂全喝了下去。
喝了药以后,他的体温并没有马上降下去。
不算太高的低烧,原则上应该是物理降温为主。
四月天还有些凉,我把他的被子拿开,衣服解开,打了一盆温水,替他擦拭。
他身上还有伤,一些小的伤口我并没有包扎起来,但同样也沾不得水,使得这个擦拭的动作,就变得非常精细。
也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终于感觉他体温好像降下去了,我稍微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准备去把水倒掉。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抓得紧紧的。
“别走……贺槿……”
他声音低沉沙哑,却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眉头都拧了起来,好似真的很害怕我走掉。
我一时竞弄不清,他到底是昏迷还是清醒的。
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我不走,今晚我哪儿能放心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啊,我守着你,放心吧。我只是去把水倒掉而已,如果不想让我担心,那就赶紧退烧,我今晚也能轻松一点。”
我又不傻。
这种情况下我能走得了么。
虽然执意不肯去医院的人是他,但今晚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顾家肯定不会放过我。
真查起来,我身为他的下属,无证行医,又在他受伤发烧情况危急的时候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没有及时判断情况送医院,可别给我判个过失杀人罪。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还是不肯松手。
这盆水也不是非倒不可,我索性就丢在了一边。
我没有继续试图把手抽走,顾准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几分。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带着几分平日里从未表露过的脆弱感,我恍然想到了上次他喝醉酒的样子。
那次他拉着我,说了很多话,关于他母亲的。
有时候想想,这种豪门富二代,却因为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辛辛苦苦把命挂在腰上,费钱又费力地去做危险的救援工作,不图回报,莫名有点心酸。
顾准的脸很好看,即使是有些憔悴地躺着,也是360度无死角的颜值。
心里这么想着,看他的目光,难免带上了点不自知的温柔。
每隔一会我就摸摸他的体温,看他没有继续发烧,我才放心。
外面夜越来越深,我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就趴在了他的床沿上。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顾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说起来,我倒要感谢那姓路的,把我们的命运放在了一起……”
他在说什么?
我想挣扎着爬起来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但我太困了,迷迷糊糊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