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下过很多人,有车祸掉进河里的人,也有在寒冷中快要失温的人。我救了很多很多的人,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到十四岁那年的除夕夜,把她救回来……”
“我无数次都在想,如果当时我在,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就是,永远没有如果。”
“有那么一年多的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她泡在冰水里,在桥底下叫着我的名字,绝望地哭泣。所以我无法放弃自己的工作,也许只能靠拯救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才能让我正视自己的心里的执念……”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无法理解的,为什么他作为一个什么都有,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富二代,却要花大价钱、出大力气去做这种危险的事,不惜每天身上都是新伤累着旧伤,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原来是为了他心里的执念。
逝去的生命没有回头路,所以,十几年来,他始终都无法释怀。
我心疼他。
但也就那么一分钟。
我猛然醒悟过来。
他失去了母亲,生活在自己的执念当中,我何尝不是,我差点失去我的儿子,而且现在依然每天都生活在害怕失去儿子的恐惧中!
我为了我的轩轩担惊受怕、不顾一切地发疯的时候,有谁心疼过我?
我苦笑,轻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胳膊。
“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顾准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今天一天说的话比过去的好几个月都要多,说得累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没再出声。
可他还是抓着我的手,抓得很紧。
我忙了一天,也很累了,就这么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脸上时,我睁开松胧的睡眼,猛然发现自己是躺在沙发上睡着,身上还盖了一条毯子。
毯子的样式有点眼熟,我揉着眼睛想了半天想起来,好像是三楼顾准书房里,放在沙发上的那条午休毯,我每天晚上都去给他换药上药,经常看见。
顾准早就不见了人影。
我是怎么躺到沙发上的?
我可没喝酒。
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昨晚顾准拉着我坐在这里说话,又不松手,我就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等等。
我记得清楚,我明明是坐在地板上的。
我一骨碌爬起来,跑去找了自己的包,翻出了上次顾准给我的监控终端,找出昨晚客厅里的监控记录。
虽然光线很暗,但红外的摄像头拍得还挺清楚的。
顾准躺在沙发上,抓着我的手。我坐在地板上,头枕着他的胳膊,从这个摄像头的角度来看,姿态有种说不清的暧昧亲昵。
半夜顾准醒了,松开我的手,在黑暗中坐了好几分钟,因为是背对着摄像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沉思,还是在醒神。
后来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然后返回来,俯身把我给抱起来,安放在沙发里,就上楼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又下来,给我盖了条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