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得很快,海风呼啸在耳边。
盛天哲大声问:“她过得好吗?”
一片风声中,我大声回答:“很好!她很年轻,也很富贵,家庭和睦,子女孝顺,很多人都夸她德才兼备!她从前想要的,现在全部都得到了。她从前最痛苦的事,现在都没有了!”
我小的时候,很多人用鄙夷的眼神看我们母女,邻居家的小孩都欺负我,骂我是没爹的孩子,后来骂我是小三生的贱种。
孟渝贞长得漂亮,经常会有男人在我家门口徘徊,赶他们走,那些男人得不到就口出恶言,骂她当了表子还想着立什么牌坊。
他们还骂她,都让人给睡烂了的骚货,在这里装什么烈女。
顺带着也骂我,说我是她跟什么野男人生下的野种。
她出门随手都带着大理石的擀面杖,赶不走就直接动手,有一次直接把一个对她动手动脚的猥琐男人揍得满脸是血,他老婆后来在我家门口整整骂了三天,什么脏话下流话都说。
那时候我还小,她在外面骂,孟渝贞把门拴住,还用桌子和木棍顶住门,抱着我在屋里哭。
我清楚地记得她浑身发着抖,说可惜我们没钱,我们太穷了,不然我们就搬家,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去,和有素质的上等人为邻,远离这些垃圾。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滚烫。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的脸,才猛然发现,那只不过是回忆而已。
现在没有人再敢骂她,她的生活里只有欢笑和恭维,她投身慈善事业多年,帮助了无数像我一样的贫困孩子,所有人提到她都赞誉有加。
她有很多很多的钱,住上了宁城最豪华的别墅,周围的邻居都是整个宁城最显贵的精英人士。
她过得很好。
只不过,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我是站在她面前的陌生人,她并不关心我好不好。
我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风吹干了我泛红的眼圈,把我快要落下来的眼泪,又重新给逼了回去。
盛天哲在一片风声中,在我耳边大声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说不出话来。
他找了一处空旷且安全的位置把车停下来。
耳边的风声消失,只听见海浪一声一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一线又一线白色的浪花,前仆后继地扑过来,又变成泡沫消散。
盛天哲下车,走到一块巨大凸起的礁石上坐下。
我跟在他身后,也攀上了他坐的那块礁石,上面容纳两人并肩而坐绰绰有余。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已经叼在了嘴上,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问我:“你怀孕了?”
我摇头。
“假的,随便找个借口应付林家而已。”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又问:“你要吗?”
我想了想,接过烟盒,拿了一支。
盛天哲摸出打火机帮我点了,再给自己点上。
他抽的是万宝路双爆,里面有两颗冰薄荷爆珠,他指着烟嘴上面的标识,教我先咬破薄荷珠。
我用力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浓烈的薄荷味混合着很man的烟草味,瞬间直冲天灵盖。
“还想哭吗,想哭就在这里尽情地哭,大声地哭,不用压抑。”
我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丢掉烟,捂着脸,眼泪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