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二岁到十六岁,我在福利院里生活了四年。
说是四年,其实真正在福利院里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我学习太发狠太刻苦,成绩很突出,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并且能把第二名远远地甩下去好几条街。
第二年的时候我就得到了一个特别的机会,我在学年考试的表彰大会后跟校长说福利院里学习条件太差,希望学校能帮我安排一间宿舍,校长答应了。
后来不光是帮我安排了宿舍,还允许我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吃饭。只要我去得稍微晚一点,剩饭剩菜就可以随便吃,不收钱。
我就只有周末才回福利院,因为校工怕麻烦,不允许我周末独自住宿舍。
十五岁那年,孟渝贞捐助了二十万给福利院,那天我吃上了一顿红烧肉。
但我没有见着她,当时只听说有个女菩萨给福利院捐了钱,还特意额外送了很多肉说给孩子们改善伙食,她本人没有露面。
几个月以后我才偶然得知,那个让我们吃上了红烧肉的女菩萨,她的名字叫孟渝贞。
知道这件事的那个夜晚,我一个人在柴房里坐了一整夜,哭了一整夜。
盛天哲坐在礁石上,一条腿蜷屈着,夹着烟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另一条腿向前舒展着,望向苍茫大海。
他没安慰我,也没给我过多的关注。
这种不在意,反而让我觉得很放松很自在。
我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正是我希望她能得到的。”
小的时候我们相依为命,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
后来,她说我们不要这样下去了,与其在社会底层像蛆虫一样挣扎,不如我们押上身家性命豪赌一把。
她赌赢了。
我也不算输。
这些年虽然她从来都不敢认我,甚至可能介意我会让她回忆起生命中那段最痛苦最艰难的岁月,但她不算苛待了我。
她以慈善捐助的名义,送了很多钱过来。
只不过,我恰好出类拔萃,顺利地拿到了她给过来的奖金。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不是那么优秀,没有本事拿到她设立的奖金,她会不会想别的办法,用别的名目把钱给我呢?
我不知道。
但从我遵照她的意愿,走进福利院的那天开始,我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好,能不辜负自己的割舍与付出。
盛天哲的目光收回,将手上烟头弹了出去。
“所以呢,你恨她吗?”
“不恨。”
“那拥有她,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你恨的人吗?”
“不是。”
樊老先生比她大了十几岁,他是个成功的生意人,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
他的儿子是叶含希看上的男人,儿媳是我的好姐妹。
我没有怨恨,只有心酸。
盛天哲眯起眼睛看着我,忽然就笑起来。
“看样子你的情绪都已经自我消化了,我就不安慰你了。朝前看吧,你没有遇见她的时候,不是过得很好吗。”
我低头默然。
他站起来,跃下了礁石,拉开车门。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