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惊,忍不住握紧了匕首。
难道,这满眼武器,俱是她送给他的?
一枚枚,数不清。
她心头一黯,原来她曾伤过他这许多次。
白烛照亮着狭小一片天地,锦盒中的东西,被一点点看清。
一封拆开的书信散落在花镖旁,其上隐有一只脚印。
然而,信上纤秀的字迹,却暴露它的身份。
她拣起破损的信笺,恍惚间,回到了二年前。
二年前,卿子逸劝他写信给南宫煜吐露真情。
她一时心慌,竟真的写了。
她没想到一封信,便让西凉亡国。
更没想到,他会拿着她的信,当殿羞辱。
大言不惭地说,“看她的信是对他身份的贬谪。”
到头来,他不仅看了,甚至小心收藏,连信笺边角都磨旧。
她心头一动,垂眸黯然。
正好看见锦盒中,藏在花镖下的一只玉簪花。
她伸手拨开花镖,拣出那枚簪花,忽觉得眼熟。
听雨阁,她与邀月争执,二把匕首齐齐而出。
有人偷听,她拔下髻上簪花射去。
偷听人不知踪迹,她曾怀疑是他。
可终归没有证据。
如今,再看这枚玉白簪花,忽然想起听雨阁中情景。
翌日,他们曾在凤藻宫相遇。
那时他面色熏红,她以为是因为她欺负了邀月,与他结下新仇。
此刻才知,他脸红不过是因为偷看了她,怕被她发觉。
“南宫煜……”
她低声呢喃,忽然有些恼恨,自己未能早一步明白对他的情谊。
若能早一步明白,岐山山脉高岗之上,她定然不会狠心刺下那一剑。
没有那一剑,他就不会死。
不会死,就不会还她的命。
还命……
她一直说要他的命。
现下他还了。
他们两清了……
“啪……”
白烛熄灭,室中一瞬间漆黑如墨。
她蹲身立在锦盒前,久久不语。
“你喜欢我。”他语含诱哄,低声在她耳畔诉说。
“你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本王的命!”他无痕直指,妖异的面上写满愤慨。
“灼儿……”他猛然转身,望着她的背影急唤。
一句一句,皆是他口中之言。
或魅惑,或悲愤,或焦急。
世人都说他是杀佛。
他无情,冷酷,高傲、决绝。
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对任何人都没有怜悯之心,对任何人都可下去死手。
对南楚太后,对皇帝南宫瑾,对皇后慕月蓉,甚至对她……
却从来都情深义重。
他没有北齐仙人,那般温文儒雅、痴情绝对。
他没有唐皇李泰,那样春风化雨、沉稳内敛。
他不是最好的良人。
他暴戾冷血,不解她风情。
他无耻讨厌,不通女儿心。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他。
是南宫煜。
是九州天下,待她却最特别的那一个人。
大婚时,他神态紧张,亲自为她扶轿。
王府里,他被她所伤,却摒退死士,放任她离去。
战场上,她领西凉、后唐、北齐三国雄兵,他却拒了西蜀少主,只身迎敌。
岐山高岗之上,她的剑扎入他心口,他目光如死灰,松开抵挡的手。
谁是天下第一痴情人?
当世三公子!
太子轩痴情她什么?
爱的是那个娇憨粉嫩,弹琴赋诗作曲的西凉第一美人。
李泰痴情她什么?
爱的是那个杀伐狠戾、雷霆手段的绝色姑娘。
南宫煜痴情她什么?
她忽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