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山风跟刀子似的刮。
鲁道夫蹲在隧道口的石头后面,为了便于区分,他给队伍里的7个土匪都取了代号,代号也很简单,从老二到老八,他自己的代号则是独眼。
他瞅了眼旁边七个弟兄,从老二到老八,一个个缩着脖子,哈出的白气跟烟似的。
“都精神点。”独眼低声说,“老二,炸药埋好了?”
老二是络腮胡,手里攥着根烟,没敢点,怕火星子引着什么。
“放心吧独眼哥,铁轨缝里塞得满满当当,导火索够长,保准让火车开过来就散架。”
“来了!”老六突然低喊一声。
鲁道夫赶紧按住帽子,往隧道里瞅。远远传来一阵动静,不是蒸汽机的轰隆声,倒像是……马蹄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老二啐了口唾沫:“他娘的,这啥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车轮碾铁轨的吱呀声,跟哭丧似的。
鲁道夫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哪有火车用马拉的?罗马银行再抠门,也不至于穷到这份上。
“不对。”鲁道夫皱眉,“老三,你去看看。”
老三是个矮胖子,动作倒灵活,猫着腰就往隧道侧面跑。
没一会儿,他连滚带爬地回来了,脸都白了。
“独眼哥,是……是马车!套着四匹马,拉着个铁皮车厢,看着跟火车似的,其实就是个改装的马车!”
老八手里的猎枪差点掉地上。“那……那黄金呢?”
鲁道夫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枪身冰凉。
他想起尖嗓子说的话,他表兄在铁路上干活,应该不会错。
可眼前这情况,分明是出了岔子。难道是情报被换了?还是说,这马车里另有猫腻?
“独眼哥,要不撤吧?”老五有点怕了,“这看着就不对劲,别是个陷阱。”
老二也点头:“是啊,五十公斤黄金,怎么可能用马车运?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鲁道夫没说话,他心里快速盘算着,炸药都埋好了,人也到齐了,这时候撤,前面的功夫全白费了。
再说,来都来了,辛苦这么久不干他一炮也太亏了,万一这马车里真有黄金呢?也许是银行耍的花招,故意用马车掩人耳目。
“干。”鲁道夫突然站起身,“老二,点火。”
老二愣了一下:“独眼哥,这……”
“别废话,点火!”鲁道夫的声音带着股狠劲,“就算里面没黄金,也不能白来一趟。”
老二咬了咬牙,掏出火柴,擦燃了导火索。
火苗“噌”地一下窜起来,沿着导火索往前跑,留下一股硫磺味。
几个人赶紧往旁边的树林里躲,眼睛死死盯着隧道口。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山都在抖。隧道口的铁轨被炸得飞起,碎铁片子跟雨点似的落下来。
那辆马拉的“火车”正好开到爆炸点,前面的两匹马当场就炸飞了,后面的两匹受惊,疯狂地往前冲,把车厢拖得歪歪扭扭,最后“哐当”一声翻倒在路边。
硝烟慢慢散了。鲁道夫一挥手:“上!”
七个人端着枪,喊着冲了上去。车厢已经摔变形了,里面的人估计没好果子吃。老二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里面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
不是黄金,是几具尸体。穿着军装的士兵,大概有四五个,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还有个穿着西装的,看样子是个文官,也没了气,手里还攥着个公文包。
“他娘的,啥也没有!”老八喊了一声,一脚踢在车厢板上。
鲁道夫走进车厢,眉头皱得更紧了。地上有一摊血,还有个没被炸死的人,穿着长袍,正趴在角落里哼哼,腿被车厢板压住了。
“还有活的!”老五喊着,就要开枪。
“等等。”鲁道夫拦住他,用枪指着那人,“说,你是谁?这车上拉的什么?”
那人抬起头,脸上全是血,看着吓破了胆。
“别……别杀我……我是……我是幕僚……”
“幕僚?”独眼冷笑,“那市长呢?”
那人指了指地上那个穿西装的尸体:“他……他就是市长……我们是去鹅城赴任的……”
鲁道夫心里一沉,彻底明白了。这哪是什么运黄金的火车,就是个赴任的市长。尖嗓子的情报错了,或者说,他表兄给的就是假情报。
“黄金呢?”鲁道夫把枪顶在那人脑门上,“说!五十公斤黄金在哪?”
那人吓得直哆嗦,眼泪鼻涕一起流。“黄……黄金?我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去赴任的……真的……”
老二不耐烦了,一脚踹在那人腿上:“少废话!不说就崩了你!”
“别打!我说!我说!”那人疼得大叫,“其实……其实我说实话吧,我不是幕僚,他也不是真市长!”
鲁道夫眯起眼:“什么意思?”
那人喘着气,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鲁道夫手里的枪,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是花钱买的官,想去鹅城捞一笔。我是他雇的文书,知道点底细。他家里有钱,买这个市长花了不少,就是想上任后刮地皮,把本钱捞回来,再赚一大笔。”
鲁道夫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鹅城那地方,富得流油,尤其是那些种鸦片的,还有开赌场的,哪个不得给县长上供?”
那人越说越起劲,好像忘了自己是阶下囚,“他本来计划着,一年捞个几千万里拉不成问题。
要是……要是你们放了我,我知道他的路子,也知道那些富户的底细。
给我半年时间,我帮你们弄钱,保证比五十公斤黄金多得多!五十吨都有可能!”
这话一出,不光是鲁道夫,连老二他们都愣住了。五十吨黄金?那得是多大一笔钱?
老二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吹牛逼吧?五十吨黄金?你当我们是傻子?”
“是真的!”那人急了,“鹅城的油水厚得很,只要能当上这个市长,或者说,能拿捏住那些富户,钱来得容易得很!我跟着他准备了好久,早就摸清楚了!”
鲁道夫盯着他,看了半天。他知道这人说的可能有水分,但鹅城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过。
红玫瑰的情报里提过,那地方是三不管地带,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确实容易捞钱。
“你叫什么?”鲁道夫问。
“我……我叫齐亚诺。”那人赶紧说,“真是文书,不是骗你们的。”
鲁道夫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杀了他,没用。放了他,等于白来一趟。带着他去鹅城,赌一把,也许真能捞到钱。
“老二,把他弄出来。”鲁道夫终于开口,“收拾东西,去鹅城。”
老二愣了一下:“独眼哥,真信他的?”
“不信也得信。”鲁道夫看了看天色,“总不能空手回去。”
老八高兴了,咧着嘴笑:“五十吨黄金!我的乖乖!”
鲁道夫瞪了他一眼:“少做梦,先把他看好了。要是敢耍花样,直接崩了。”
齐亚宁赶紧点头:“不敢!不敢!我一定好好干活!”
老二和老五把齐亚宁从车厢里拖出来,找了根绳子捆上。老六老七去林子深处牵马车,老三老四则在收拾东西,把炸药剩下的部分藏好,又把那些士兵的枪捡了,虽然炸坏了几支,但还有能用的。
鲁道夫最后看了一眼那辆翻倒的车厢,还有地上的尸体,心里叹了口气,这趟活干得窝囊。
但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