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砸在普拉多小镇的断墙上，碎石混着尘土簌簌往下掉。
共和军士兵卡洛斯缩在墙根后，双手死死攥着步枪，指节泛白的手背上，还沾着昨天冲锋时溅到的血污。
三天了。
从他们围着这个马德里郊外的小镇发起进攻开始，炮声就没真正停过。
可镇子中心那座教堂钟楼，依旧像根扎在肉里的钉子。
国民军的重机枪架在钟楼顶端，黑洞洞的枪口扫过，就能在地上犁出一道血痕，把共和军的冲锋一次次压回去。
“少将！又冲不上去！三排已经折损一半人了！”
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战壕，声音带着哭腔，“国民军的火力太猛，我们的步枪根本打不透钟楼的厚墙！”
加西亚少将猛地转过身，望远镜“啪”地砸在战壕的泥地里。
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军装，原本梳理整齐的胡须此刻乱得像草，眼底的红血丝爬满了眼白：“又是这样！隆美尔将军在的时候，这种破钟楼半天就能撕开！
现在倒好，三天了！我们连钟楼的墙砖都没打下来几块！”
身边的德国顾问斯宾塞少校蹲下身，捡起望远镜仔细擦去镜片上的泥点。
他的军靴上也全是泥，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语气比加西亚冷静得多：“少将，您得清楚，第2志愿师的主力半个月前就撤回德国休整了。
现在留在西班牙的，只有我们三个军官小组，加起来不到二十人。能靠着之前教的战术守住战线不后退，已经是极限。”
加西亚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没再反驳。
他怎么会不知道？
上个月隆美尔带着志愿军在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打仗！
三十辆三号坦克排成楔形阵，炮口喷着火舌往前冲，国民军的战壕像纸糊的一样被撕开，士兵们跟在坦克后面冲锋，一天就能拿下三个据点，眼看就要把马德里外围的国民军全赶出去。
可志愿军一走，一切都变了。
手里的坦克从三十辆骤降到八辆，还都是些跑起来“哐当”响、需要反复修理的老款坦克。
会用坦克协同战术的士兵没剩几个，剩下的人对着坦克说明书，连怎么调炮口角度都要琢磨半天。
这样的队伍，怎么跟装备了意大利支援坦克的国民军打？
“斯宾塞少校，”加西亚的声音放低了些，连带着语气里都多了丝恳求。
“柏林那边到底怎么说？再这么耗下去，国民军的援军就要从安达卢西亚过来了。到时候别说推进，我们能不能守住现有的地盘都难说！”
斯宾塞的手指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电报，递到加西亚面前：“昨天刚收到总理府的回电，鲁道夫总理已经批准了‘伊比利亚支援计划’。
下个月，第一批补充装备就会从威廉港出发，三十辆四号坦克，五十辆装甲车，还有两百名经过装甲战术集训的志愿兵，全是隆美尔将军亲自挑选的骨干。”
“什么？！”
加西亚一把抓过电报，指腹划过纸上的字迹，连看了两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爆发出亮得吓人的光：“真的是四号坦克？就是隆美尔将军说的那种，能打穿一百毫米厚装甲的四号？”
“没错。”斯宾塞点头，伸手指了指远处那座依旧在喷吐火舌的钟楼。
“等装备到了，我们不用再这么硬冲。两辆四号坦克正面牵制，吸引钟楼的火力。
剩下的坦克绕到镇子后方，切断国民军的补给线。到时候别说一个钟楼，整个马德里西郊，都能拿下来。”
加西亚的胸口终于松了口气，连之前紧绷的肩膀都垮了些。
他刚想跟斯宾塞再商量下后续的部署，战壕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士兵的嘶吼。
“将军！快！国民军发起反扑了！他们有两辆意大利的CV33坦克，正朝着我们的左翼冲过来！”
加西亚的脸色瞬间变了。
CV33坦克虽然是轻型坦克，可对付他们手里的反坦克步枪绰绰有余。
要是让那些坦克冲进来，左翼的防线肯定会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他刚要喊人调集反坦克炮，斯宾塞已经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起身抄起旁边的对讲机：“不用慌，按之前练的‘钳形战术’来。
少将，你带一个连从左侧迂回，绕到国民军坦克的侧后方，用手榴弹炸他们的观察孔；我去指挥剩下的两辆三号坦克，正面迎击。”
“可是只有两辆坦克……”加西亚还想说什么，却被斯宾塞坚定的眼神打断。
“足够了。”斯宾塞已经爬出了战壕，朝着不远处的坦克掩体跑去，“那些意大利坦克的装甲很薄，我们的三号坦克能打穿！”
十分钟后，两辆三号坦克的引擎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从掩体里冲了出来。
炮塔转动的声音在战场上格外清晰，炮口稳稳对准了正往前冲的国民军坦克。
斯宾塞趴在最前面那辆坦克的舱盖上，手里的对讲机传出清晰的指令：“注意规避！先打他们的履带！别跟他们正面硬刚！”
“轰！”
第一辆三号坦克的炮弹擦着国民军坦克的履带飞过，溅起的尘土扑了坦克一身。
国民军的坦克立刻调转炮口，朝着这边开火，炮弹落在坦克旁边的空地上，炸起半人高的土柱。
就在这时，第二辆三号坦克抓住了机会，炮口微微下调，又是一声巨响，炮弹精准命中国民军坦克的履带！
“咔嚓”一声脆响，国民军坦克的履带瞬间断裂，车身歪了歪，瘫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转动炮塔。
“冲！”
加西亚的吼声在战壕里炸开。早就准备好的共和军士兵们一跃而起，端着步枪朝着溃散的国民军冲去。
没了坦克的掩护，国民军的士兵根本挡不住这样的冲锋，不到半小时，反扑就被彻底打退。
战场上只剩下几辆被击毁的装甲车，还有国民军士兵丢弃的武器。
卡洛斯跟着队伍打扫战场时，正好看到加西亚和汉斯站在一辆被打坏的CV33坦克旁边。
加西亚拍了拍斯宾塞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感慨：“还是你们德国的战术管用。要是装备能早点到，我们早就把佛朗哥的人赶下海了。”
斯宾塞望着远处泛着微光的海岸线，风把他的军装吹得猎猎作响，语气却格外坚定。
“会的。鲁道夫总理说了，德国会帮共和政府打赢这场战争。隆美尔将军在国内正在组建更多的装甲部队，以后会有更多的支援过来。”
当天晚上，临时指挥部里的煤油灯亮到了后半夜。
斯宾塞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给柏林写电报：“普拉多镇反击战胜利，共和军士气高昂，士兵已初步掌握基础装甲协同战术，急需装甲装备支援。
预计首批装备抵达后，可快速推进至马德里西郊，压缩国民军活动范围。”
电报发出去时，窗外的月光正好洒进指挥部。
斯宾塞抬头望去，能看到战壕里的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加西亚正拿着一个铁皮罐头当话筒，给大家讲隆美尔在西班牙的战绩，讲他们怎么用坦克撕开国民军的防线，怎么一天拿下三个据点。
士兵们听得眼睛发亮，有人小声说：“等德国的坦克到了，我们一定能赢。”
斯宾塞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