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拿大桥的硝烟在正午的阳光下渐渐淡成薄纱,鲁道夫踩着战壕里未干的血迹,走到罗西面前。
意大利将军的皮靴沾着沙粒,领章歪在一边,双手被粗麻绳捆得发紫。
鲁道夫踢了踢地上的无线电发报机,金属外壳发出闷响:“给你的人发报,让他们放下武器。”
罗西垂着头,喉结动了动:“不用发。”他抬起眼,眼底满是疲惫。
“我的部队只要被包围了,投降的意愿就很高了,现在后路断了,不用我下令,他们自己会举枪。”
鲁道夫皱了皱眉,转头对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立刻抓起发报机的话筒,调到意大利军队的常用频道。
没等他开口,频道里就传来杂乱的呼喊:“我们投降!别开枪!”“有没有意大利面?”
副官愣了愣,抬头看向鲁道夫,眼神里带着意外。
“看吧。”罗西自嘲地笑了笑,“我带出来的五个师,早就不是当年的精锐了。”
鲁道夫没说话,转身走上战壕顶。
海风卷着咸腥味吹过来,远处的沙滩上,俘虏们正被分批集中,老三举着步枪来回巡视,偶尔弯腰和某个俘虏说两句。通讯兵踩着沙粒跑过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统计纸。
“将军,清点完了!歼灭意大利第12步兵师,师长被流弹击中阵亡。
俘虏第8师和第15师,包括两个师长在内,一共四千三百二十六人。
外围的第5师和第9师……天亮前就往巴勒莫方向跑了,咱们的侦察兵追了十公里,没追上。”
“跑了就跑了。”
鲁道夫接过统计纸,指尖划过“四千三百二十六人”的数字,“重点是守住墨西拿。”
他抬头望向西侧的树林,博罗正带着人往树上绑铁丝网,“让博罗把大桥两侧的地雷再布三层,别给国王的人留任何空子。”
通讯兵刚跑开,鲁道夫就往俘虏营走。
沙滩上搭了三顶临时帆布棚,俘虏们坐在沙地上,有的靠在棚柱上打盹,有的盯着海面发呆。
老三正拿着登记表,挨个核对俘虏的信息,见鲁道夫过来,立刻迎上去。
“头,刚筛出十几个家里是巴勒莫农民的,他们说愿意跟着咱们干。”
鲁道夫点点头,走到一个年轻俘虏面前。那小伙子约莫二十岁,军装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打补丁的衬衣。
“家里还有人吗?”鲁道夫问。
“有……有妈妈和两个妹妹。”
小伙子声音发颤,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们在西西里南部的农场,去年旱灾,地里颗粒无收,我才来当兵的。”
“想回家吗?”鲁道夫又问。
小伙子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又很快暗下去:“想……可是我当了俘虏,国王的人会不会找我家麻烦?”
“不会。”鲁道夫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愿意加入西西里国防纵队,以后就跟着我们守墨西拿,每个月发军饷,还能定期给家里送粮食。
要是不愿意,就去东边的橄榄园劳动改造,管三顿饭,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派船送你回家。”
小伙子愣了愣,突然跪下来磕了个响头:“我愿意!我跟着将军干!”
周围的俘虏们听见这话,纷纷抬起头。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兵犹豫着开口。
“将军,我……我年纪大了,打不动仗了,能去劳动改造吗?我家里还有个瘫痪的老母亲,我想活着回去照顾她。”
“可以。”鲁道夫站起身,对着所有俘虏喊,“你们当中,家境贫寒、是被逼来当兵的,都站到左边来。
要是本来就是贵族军官,或者自愿替国王打仗的,站到右边去。
左边的人,按我刚才说的办;右边的人,也不会亏待你们,先关在临时牢房,等后续安排。”
俘虏们立刻动了起来,大部分人都往左边走,只有十几个穿着体面的军官,磨磨蹭蹭地站到了右边。
老三看着左边的人群,笑着对鲁道夫说:“头,还是你这招管用,这些人心里都憋着气呢,早就不想替国王卖命了。”
鲁道夫没接话,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下午两点了。
他想起墨索里尼还在巴勒莫的总部等着消息,立刻让副官准备无线电。
“给领袖发报,汇报墨西拿战况:歼灭一师,俘虏两师,外围两师逃窜,墨西拿防线已加固,俘虏筛选工作正在进行,愿意加入国防纵队的士兵约两千人。”
副官刚发完电报,墨索里尼的回电就来了。
鲁道夫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一眼:“领袖命令,将俘虏中的军官全部送往巴勒莫总部审讯,缴获的迫击炮和重机枪调给西西里第3纵队,让咱们务必守住墨西拿,防止罗马方面派兵反扑。”
他把电报递给副官,“照领袖的命令办,明天一早就把军官送走,装备让博罗派人押送。”
与此同时,罗马的王宫里,意大利国王维克托·伊曼纽尔三世正对着地图咆哮。
他穿着金色的王袍,手指重重地戳在“墨西拿”的位置,脸色铁青。
“罗西呢?他带了五个师!五个最精锐的师!怎么会输给鲁道夫那个地方纵队的将军?!”
陆军参谋长站在一旁,头垂得快碰到胸口,声音细若蚊蚋。
“陛下,罗西将军……被俘了。他的五个师,要么被歼灭,要么投降,只剩两个师往巴勒莫跑了。”
“被俘?!”国王猛地转过身,金色的王冠歪在头上。
“鲁道夫不过是墨索里尼手下的一个小将军,怎么敢?!墨索里尼在西西里坐大,迟早要反!立刻派兵!派十个师去墨西拿,把鲁道夫和他的人全剿灭!”
“陛下,不行啊!”参谋长急得直跺脚。
“全国上下总共就十个师,罗西将军带走了五个,剩下的五个……要守北部边境防法国,东部防南斯拉夫,还有一个师得留在罗马护驾。
要是把边境的兵调走,法国和南斯拉夫肯定会趁机来犯,到时候腹背受敌,麻烦就大了!”
国王愣住了,手指微微发抖。
他走到窗边,看着宫外的广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不甘。
“那……那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内,你必须从边境抽调三个师,再从预备役里凑两个师,凑够五个师,一个月后,必须拿下墨西拿!”
“是,陛下。”参谋长松了口气,连忙躬身应下。
而在墨西拿的俘虏营里,夜色已经降临。
炊事班煮了一大锅意大利面,撒上番茄和橄榄油,分给俘虏们。
那个二十岁的年轻俘虏捧着碗,吃得狼吞虎咽。
老三坐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过去。
“慢点吃,别噎着。明天开始,跟着咱们的人练队列,好好学开枪,以后守着墨西拿,就能经常给家里送粮食了。”
鲁道夫站在战壕边,望着巴勒莫的方向。
墨索里尼的电报还揣在口袋里,领袖在电报里说,等墨西拿的防线稳固了,要亲自来视察。
“将军,博罗那边来报,大桥的地雷都布好了,铁丝网也拉完了。”
副官走过来,低声说,“俘虏里的军官已经关到临时牢房,明天一早就能送去巴勒莫。”
鲁道夫点点头,转身往指挥部走:“通知下去,今晚值勤的士兵多盯点,别让跑掉的第5师和第9师回来搞偷袭。
另外,让炊事班明天多煮点饭,明天会有更多俘虏愿意加入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