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时扬起的尘土裹着朝阳的光，鲁道夫的军靴踩在石子路上，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三千多人的队伍排着不算齐整但绝不散乱的队列，枪托在肩上颠出沉稳的节奏，托尼把步枪攥得发白，昨天擦枪时磨破的掌心还在渗血。
“前面就是圣乔治庄园！”
老六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指着远处那片围墙上爬满铁丝网的建筑群，“费尔罗的人在塔楼上架了机枪！”
鲁道夫举起望远镜，镜片里闪过几个黑黢黢的人影在碉堡里晃动。
他猛地转身，枪管在掌心转了半圈：“第一队跟我冲左翼碉堡，第二队由丽塔带，炸掉正门的铁栅栏，老三把机枪架在橄榄树后面掩护！”
“是！”丽塔扯开黑纱，露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她身后的二十个民兵扛着捆着炸药的木梯，眼神比刀锋还利。
“记住训练的战术！”
鲁道夫的靴子在地上碾出半圈尘土，“三人一组，交替掩护，谁也别当独头蒜！”
枪声突然从庄园里炸开，子弹“嗖嗖”地擦过头顶，一个年轻民兵闷哼着倒下。
是费尔罗庄园里的哨兵，显然费尔罗也知道了消息，所以没有废话直接开枪。
鲁道夫一脚将托尼踹到墙根：“趴下！拿你的枪干活！”
托尼哆嗦着架起步枪，瞄准碉堡的射击孔。
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他想起鲁道夫说的“保护弟兄”，准星里的黑影晃了晃，随着枪响栽了下去。
“好小子！”
旁边的瘸腿青年咧嘴笑，他的拐杖早扔了，左手捂着流血的胳膊，右手还在换弹匣，“再来一个！”
鲁道夫已经带着人冲到左翼，他猫着腰滚到碉堡下方，掏出手榴弹扯掉引线，在手里数着“一、二”，猛地从射击孔塞进去。
爆炸声震得耳膜发疼，他一脚踹开碉堡门，里面的黑手党成员正捂着耳朵哀嚎，刺刀“噗嗤”捅进最前面那人的胸膛。
“左翼拿下！”
他扯着嗓子喊，军靴踩着碎砖往上爬，站在碉堡顶上挥了挥红旗。
庄园正门那边已经炸开了锅。丽塔抱着炸药包冲到铁栅栏前，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苗。
她听见身后传来枪声，一个民兵扑过来把她压在身下，子弹打在铁栅栏上迸出火星。
“快走！”那民兵胸口汩汩冒血，还在推她，“替我……杀了费尔罗……”
丽塔咬着牙拽起木梯，二十个人扛着梯子往围墙上冲。
黑手党成员从墙头往下扔石块，一个老头被砸中额头，血顺着皱纹流进眼睛，他还是死死攥着梯子不放。
“搭好了！”有人嘶吼着，丽塔第一个踩上去，短刀反手捅进墙头守卫的喉咙。
她站在围墙上往下喊：“把机枪抬上来！”
老三的机枪队已经解决了外围的散兵，十几挺机枪架在墙头，火舌舔着庄园里的回廊。
躲在廊柱后的黑手党成员被打得碎片飞溅，惨叫声混着枪声此起彼伏。
“冲进去！”
鲁道夫从碉堡跳下来，步枪平端着往前跑。
民兵们像潮水般涌过炸开的铁门，有人绊倒在门槛上，后面的人立刻拽起他，继续往前涌。
庄园里的喷泉池被流弹打得水花四溅，费尔罗的亲信们举着猎枪死守主楼台阶，领头的胖子举着汤姆逊扫射，压得冲在前面的人抬不起头。
“托尼！扔手雷！”鲁道夫趴在雕塑后面喊。
托尼看着手里还在拉栓的手雷，手还在抖。
鲁道夫爬过去，握住他的手腕瞄准台阶：“想想你被抢走的羊群，想想那些被扔进海里的人！”
托尼的呼吸突然平稳了，手指猛地拉开拉环。
手雷拖着白烟撞在台阶上，胖子连同他的汤姆逊一起飞了起来。
“上！”鲁道夫第一个冲上台阶，刺刀挑开旋转门的玻璃。
主楼里漆黑一片，只有二楼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民兵们举着火把往里涌，火把照亮了墙上挂着的油画，画里的费尔罗穿着丝绸睡袍，正对着他们狞笑。
“搜！一间一间地清！”
鲁道夫踹开左侧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打翻的酒瓶在地上滚动。
二楼传来激烈的枪战，丽塔带着人正在走廊里和黑手党成员对峙。
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举着手枪冲出来，被她甩出的短刀钉在门框上，嘴里还在喊“费尔罗大人会饶了你们”。
“少废话！”丽塔拔下短刀，血溅在她脸上，“费尔罗在哪？”
男人哆嗦着指向尽头的书房，没等说完就被后面的民兵用枪托砸晕了。
书房的门是厚重的橡木做的，锁芯被子弹打烂了也没炸开。
鲁道夫让人退开，举起炸药包贴在门上：“都趴下！”
爆炸声震落了天花板上的吊灯，浓烟里，众人踩着碎木屑冲进去。
一个神似费尔罗的男人正缩在保险柜后面，手里攥着个镶钻的打火机，肥脸抖得像块凉粉。
“别开枪！”他突然尖叫起来，“我给你们钱！一箱黄金！不，两箱！”
鲁道夫走过去，枪管抵住他的太阳穴：“你是费尔罗？”
“对，我是。”男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不，你不是，费尔罗耳朵后面有三颗痣。”鲁道夫说道。
男人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后，鲁道夫看他的表情心理已经有了答案。
“刚刚我是诈你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费尔罗，你是他留下的替身吧？”鲁道夫笑道。
男人的脸瞬间惨白，瘫在地上尿了裤子。托尼从后面踹了他一脚：“站起来！像个男人！”
“押下去！”鲁道夫转身打量这间书房，墙上挂着的猎获的狮子标本正对着他，玻璃眼珠在火把下闪着冷光。
他抬手一枪打碎了标本的头，木屑混着稻草落下来。
主楼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受伤的民兵在低声呻吟。
瓦伦蒂诺神父带着教民们抬着担架穿梭，瘸腿青年正在给一个少年包扎胳膊，少年疼得直咧嘴，却还在笑：“我打中三个！”
丽塔站在台阶上，望着晨光里的庄园。鲁道夫走过去时，看见她手里攥着块碎镜片，正对着镜片擦掉脸上的血污。
“结束了？”她说。
“还没。”鲁道夫帮丽塔把短刀插回腰间，“费尔罗跑了，黑手党最核心的几个人都不在，我们还得抓捕他们。”
鲁道夫抬头看向东方，朝阳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把民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老三跑过来，手里挥着本账簿：“牢大！发现这个！费尔罗和南方官员的交易记录！他们跟罗马的人也有勾结。”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三千多人很快在草坪上站成队列，虽然衣衫褴褛，却个个腰杆笔直。
鲁道夫跳上喷泉的基座，步枪往地上一顿：“弟兄们！圣乔治庄园拿下了，但这不是结束！费尔罗跑了，他的几个跟班也跑了。”
他指向南方：“你们说，我们能让这些混蛋就这么跑了吗？”
“不能！”吼声震得天空都在颤，托尼把步枪举得老高，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滴在枪托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鲁道夫拔出刺刀，刀尖指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出发！我们要把黑手党从西西里岛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