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西西里岛的黑手党被铲除之后，震惊的墨索里尼立马乘坐火车来到了这座岛屿。
专列的钢铁轮轨在西西里的土地上碾出闷响，墨索里尼的皮靴踩在月台水泥地上时，带起的风都裹着灼人的热气。
他摘下黑框眼镜，用白手帕擦了擦镜片上的汗，视线越过前来迎接的官员，直直射向远处街道。
“这就是被黑手党盘踞了五十年的地方？”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街道两旁的石屋墙面粉刷得雪白，穿粗布衬衫的男人正扛着麻袋往货车上装柠檬，几个孩子追着滚铁环跑过，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
巡逻的民兵背着步枪走过，靴底敲击石板路的声音整齐划一，枪托上的防滑纹被磨得发亮。
“是的，领袖。”身边的官员哈着腰回话，“自卡尔专员收复圣乔治庄园后，整个岛的秩序都在重建。”
墨索里尼没接话，径直走向街角的面包房。
玻璃窗后，穿围裙的妇人正用长柄木铲把烤好的面包勾出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
看见穿法西斯制服的人群，她非但没躲，反而隔着玻璃举起一个撒满芝麻的面包，脸上堆着笑。
“面包不要票？”墨索里尼突然问。
跟在后面的鲁道夫上前一步，军靴后跟磕出清脆的响声：“报告总理，废除了黑手党时代的配给制，商户按市价交易，民兵负责打击囤积居奇。”
墨索里尼转头打量他，目光从他紧握步枪的指节扫到腰间的牛皮武装带：“没想到你居然不用军队，用三千民兵击溃了费尔罗的私人武装。”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人民用命拼出来的。”鲁道夫抬了抬下巴，“现在岛上有八千民兵，分成十二个营，每营都有轻重机枪和迫击炮。”
“带我去看看你的兵。”
训练场在废弃的橄榄园里，晒得发黄的橄榄叶落在沙地上，被奔跑的士兵踩得粉碎。
五百名民兵正进行刺杀训练，木质步枪模型撞在一起发出“砰砰”声，刺出的动作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喊杀声震得枝头的蝉都停了鸣叫。
“刺！”鲁道夫突然吼了一声。
五百支木枪同时前送，枪托抵在肩窝的撞击声汇成一声闷响，扬起的沙尘里，所有枪尖都稳稳对准前方的稻草人——那些稻草人穿着模拟黑手党打手的花衬衫，胸口画着黑桃A的标记。
墨索里尼的手指在腰间的枪套上敲了敲：“他们多久能练成真正的士兵？”
“现在就能上战场。”鲁道夫扯过旁边一个瘦高个民兵，“托尼，把你的枪卸了。”
托尼“咔”地拉开枪栓，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分解后的零件在他掌心排得整整齐齐，枪管上的烤蓝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他重新组装时，金属碰撞声像一串急促的鼓点，最后合上枪机的瞬间，枪托重重撞在他磨出厚茧的肩膀上。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放羊的。”鲁道夫说，“现在能在三十秒内完成步枪分解结合，百米射击能打中硬币。”
墨索里尼的喉结动了动。他见过王国军队的操练，那些穿锃亮军靴的士兵能把正步踢得像尺子量过，可分解枪支时总有人慢半拍，眼神里带着应付差事的慵懒。
“跟我来。”他转身走向橄榄园深处的仓库。
仓库铁门被推开时，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翻滚。
靠墙的木架上摆着一排排手榴弹，引信被统一剪到标准长度。
角落里堆着崭新的迫击炮炮弹，铜制底座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正用锉刀打磨刺刀，火星溅在他沾着油污的工装裤上。
“这些武器哪来的？”墨索里尼拿起一枚手榴弹，金属外壳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
“从黑手党窝里搜的，还有些是弟兄们自己造的。”
鲁道夫指向墙角的机床，“那个是铁匠铺改的，能造枪管；那边的木工作坊，一天能做二十个枪托。”
墨索里尼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走到鲁道夫面前，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阳光拉得很长，几乎重叠在一起。
“如果给你足够的资金和钢材，你能把民兵扩到多少人？”
鲁道夫的目光扫过仓库里忙碌的身影，又望向训练场的方向，最后落回墨索里尼的眼睛：“十万？不，总理先生。”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只要您点头，半年内，我能在全意大利拉起一百万大军。”
“一百万？”墨索里尼的手指猛地攥紧，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
他想起罗马的议会厅里，那些穿礼服的议员总用轻蔑的眼神看他；想起陆军部的将军们，每次汇报工作都带着敷衍的微笑。
国王的权杖还在，旧贵族的庄园还在，这些像锁链一样捆着他的手脚。
可一百万民兵——不受国王节制，不听将军号令，只认鲁道夫，而鲁道夫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这个德国人将会服从自己的命令。
“你知道扩军意味着什么。”
墨索里尼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听见，“军费要从国库走，武器要跟兵工厂协调，还要应付议会的质询。”
鲁道夫挺直腰板，步枪“哐当”一声拄在地上。
“我只需要您一句话，剩下的交给我。民兵可以自己开荒种粮，自己打铁造枪，只要能让弟兄们有饭吃、有枪扛，他们能跟着我把天捅个窟窿。”
仓库外传来集合哨声，八千民兵正在橄榄园里列队。
墨索里尼走到门口，看见那些晒得黝黑的面孔齐刷刷转向他，步枪举成一片钢铁的森林，枪刺在阳光下闪着骇人的光。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米兰街头演讲的日子，那时他对着几百个失业工人喊“要面包，要工作”。
而现在，眼前这些人已经用自己的手挣到了面包，手里还握着能保护面包的枪。
“鲁道夫先生。”墨索里尼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全新的力量，“从今天起，你的民兵组织升格为‘西西里国防纵队’。”
他掏出钢笔，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字，撕下递给鲁道夫，“拿着这个去罗马，找军需处领弹药，找财政部批军费。”
鲁道夫接过纸条，纸面还带着墨索里尼手心的汗温。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发展武装的凭证。
“告诉你的弟兄们。”墨索里尼的皮靴在地上碾过一片枯叶，“扩军，扩到填满整个西西里，扩到能站满罗马的广场。”
他抬头望向北方，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这个国家，真正的统治者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民。”
“我以为你会说是自己呢？”鲁道夫有些惊讶这个大独裁者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代表人民的意愿行使权力罢了。”墨索里尼哈哈大笑，“只不过期限是到我死亡为止。”
“这才是墨索里尼该说的话。”
鲁道夫心想。
“总之，为了我们的合作，我不会让你，还有我自己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