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书房的壁炉还烧着，木柴噼啪响，把国王维克多·伊曼纽尔三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手里捏着半杯冷掉的咖啡，目光落在窗外——罗马的夜色里，隐约能听见远处士兵的脚步声，这让他心里发慌。
德·博诺将军就站在对面，军靴后跟并得笔直，肩上的勋章亮得刺眼。
他看国王半天不说话，往前凑了半步。
“陛下，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墨索里尼已经撑不住了，陆军那边没人听他的，您再拖下去，要么乱党趁机闹起来，要么军队自己先分了！”
国王叹了口气，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杯底磕得碟子响。
“博诺，我知道他不行了，可我怕啊。
一旦动他，下面的人要是不服，罗马乱了，北边的德军再插一脚，这国家就完了。”
“陛下放心！”
博诺往前跨了一步，手掌拍在自己胸口，军装的布料都被震得动了动。
“我跟下面三个师的师长都打了招呼，只要您点个头，我保证让墨索里尼主动交权——既不流血，也不闹乱子。
到时候我来牵头，先稳住军队，再跟议会谈，绝不让罗马乱起来！”
国王的手指在桌沿上划了两下，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终于抬起头，声音里带着点疲惫。
“好，我信你一次。但你记住，要是出了半点乱子，我第一个找你。”
博诺的眼睛瞬间亮了，腰杆挺得更直，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谢陛下！您等着，不出三天，我保证给您一个安稳的罗马！”
出了王宫，博诺坐上车，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车刚开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就一把抓过桌上的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飞快地转。
“给我接三营营长！让他现在就集合部队，带足弹药，半小时内赶到总理府附近的广场待命——记住，别声张，就说演习！”
电话那头的营长愣了一下，赶紧应：“是！将军，马上办！”
挂了电话，博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街灯下来往的行人，心里盘算着——三营有五百多人，包围总理府绰绰有余。
到时候把墨索里尼堵在里面，要么让他写退位声明，要么就把他软禁起来，反正这权力，他是拿定了。
他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传令兵跑进来，手里举着个信封。
“将军，总理府来的人，说墨索里尼先生请您现在去总理府开会，有紧急的事。”
博诺愣了一下，接过信封拆开，里面的纸条上就几行字，字迹潦草，确实是墨索里尼的风格。
他盯着纸条看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拍了下大腿：“好啊！真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旁边的副官凑过来：“将军，要不要先查一下？万一有诈……”
“诈什么？”博诺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眼神里满是得意。
“墨索里尼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他要是有本事，还会急着叫我去开会？
正好，省得我让人去敲门——我带部队过去，直接在总理府里跟他‘谈’！”
他转身抓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对着副官吩咐。
“你去告诉三营营长，让他带部队把总理府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我带一排人进去，要是里面有动静，就直接冲进来！”
“是！”副官赶紧跑了出去。
没几分钟，外面就传来了部队集合的声音——脚步声、枪栓拉动的声音、卡车发动的声音混在一起，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博诺走到门口，看见三营的士兵已经排好了队，个个背着枪，钢盔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他扫了一眼队伍，声音洪亮：“都听着！今天的任务，是去总理府‘保护’墨索里尼先生。
记住，包围之后，不准任何人进出，除非我下令！”
士兵们齐声应：“是！将军！”
博诺点了点头，从队伍里挑了三十个人，组成一个排，跟在自己身后。
他亲自带头，坐上第一辆卡车，卡车的引擎轰鸣着，往总理府的方向开去。
路上的行人看见这么多当兵的，都赶紧往路边躲，有的还关了窗户。
博诺坐在车里，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心里越想越美——等他把墨索里尼拿下，再借着国王的名义稳住局面，到时候整个意大利的军队，就都听他的了。
没开多久，总理府的影子就出现在前面。
博诺让司机把车停在离大门还有五十米的地方，跳下车，对着后面的三营营长挥了挥手。
“带人过去，把四周都围起来，尤其是后门和侧门，一个苍蝇都别放进去！”
“明白！”营长应了一声，带着部队分散开来，很快就把总理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口的几个宪兵看见这么多士兵过来，手里的枪都举了起来，脸色发白：“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总理府！”
三营营长走过去，掏出自己的证件晃了晃：“奉德·博诺将军的命令，来这里执行任务。
你们别管，站在一边就行，要是敢多事，按通敌论处！”
宪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再说话，只好把枪放下来，往旁边退了退。
博诺看外面安排妥了，转身对着身后的三十个士兵说：“跟我进去，记住，进去之后听我指挥，没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说完，他带头往总理府大门走。
门口的警卫刚想拦，看见他身后跟着一排端着枪的士兵，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去。
走进总理府的大厅，博诺一眼就看见鲁道夫——他穿着件沾了沙粒的外套，正靠在楼梯边，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刀，眼神冷冷地盯着自己。
博诺心里愣了一下——这是谁？墨索里尼啥时候有这么个手下了？
但他没多想，只当是墨索里尼新招的保镖，冷哼了一声，没理他，径直往二楼的办公室走。
楼梯上的脚步声很响，博诺的军靴踩在地毯上，还是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停下，然后伸出手，猛地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墨索里尼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电话，看见博诺进来，他愣了一下，然后把电话挂了，脸色沉了下来。
“博诺，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我叫你来开会，不是让你来带兵闯我的办公室！”
博诺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往前倾，眼神里满是挑衅。
“开会？墨索里尼，别装了。你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没人听你的了。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件事——把权力交出来，我保你一条命，不然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博诺回头一看，鲁道夫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手里的短刀已经收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博诺皱了皱眉，对着鲁道夫吼：“你是谁？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鲁道夫没动，只是看了墨索里尼一眼。
墨索里尼原本紧绷的脸突然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
“博诺，你以为你带了几个人来，就能逼我交权？你是不是忘了，我能叫你来，就有办法留住你。”
博诺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回头叫外面的士兵，就听见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喝问声和枪栓拉动的声音。
他心里一慌，猛地转身看向鲁道夫：“你……你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