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市中心,菩提树大街的警笛声快被民众的怒吼盖过了。
昨天深夜,社民党警察突袭了工人聚居的克罗伊茨贝格区,以“煽动叛乱”的名义抓了二十多个分发合并传单的人。
其中有三个是刚满十八岁的学徒,还有个抱着婴儿的奥地利妇女。
今早太阳刚冒头,被捕者的家属就举着“还我亲人”的木牌堵在了警察局门口,紧接着,汉堡港、鲁尔区的工人队伍也涌了过来,不到中午,聚集的人就过了万。
“放了他们!”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石块、烂菜叶像雨点似的砸向警察局的玻璃。
几个年轻工人冲在最前,硬生生把警局门口的铁栅栏掰弯了一道口子,后面的人跟着往里挤,吓得里面的警察举着警棍后退,手都在抖。
“警长!撑不住了!”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把停在门口的警车掀翻了,还在烧社民党的宣传牌!”
警长攥着对讲机,脸涨成猪肝色:“给内政部打电话!让布吕宁总理派支援!我们的人不够!”
可对讲机里只有电流杂音——半小时前,内政部的电话就被民众打爆了。
布吕宁的办公室乱成一锅粥,秘书们抱着文件乱跑,布吕宁本人瘫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连西装扣子都扣错了。
“支援?哪来的支援!”
布吕宁把对讲机摔在桌上,“全城的警察都在街头挨打,郊区的警局都被占了!你让我去哪调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撞开,克莱斯特脸色铁青地冲进来,手里攥着一份电报。
“元帅让你看这个!第2步兵师在边境按兵不动,师长报告,有半个连的士兵拒绝上车,说‘不打想吃饭的同胞’!
还有慕尼黑的装甲团,昨晚有士兵偷偷给游行民众递水,被长官发现后居然敢顶嘴!”
布吕宁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军队靠不住了。
同一时间,国防部地下会议室的气氛像凝固的铅块。
兴登堡坐在主位上,克莱斯特站在旁边,头垂得很低:“元帅,刚才第3山地师来电,说士兵们私下传‘鲁道夫总理能给面包’,要是强令他们去镇压,恐怕……恐怕会出乱子。”
“乱子?”兴登堡猛地拍了下桌子,“我养了他们十几年,居然为了几块面包就想反?”
“不是他们想反,是民众逼得太紧了。”一直没说话的总参谋长冯·麦肯森叹了口气。
“今早柏林的面包店门口排了两里长的队,有人没抢到面包,当场就哭了。
鲁道夫那边又送了一批奥地利面粉过来,在汉堡港免费发,现在全德国的人都在说‘跟着鲁道夫有饭吃’……咱们要是再硬来,士兵真的会哗变。”
兴登堡沉默了。他看着墙上的德国地图,那些地方现在全是民众的欢呼声,全是“支持合并”的标语。
他突然意识到,枪杆子再硬,也抵不过肚子饿。
社民党靠“稳定”掌权,可现在连面包都给不了民众,谁还会听他们的?
“元帅,要不……跟鲁道夫谈谈?”
克莱斯特小声提议,声音里满是哀求,“只要他不追究我们的责任,我们可以放弃社民党,甚至国家人民党。”
“闭嘴!”兴登堡瞪了他一眼。
克莱斯特不敢再说话,只能缩在椅子上。兴登堡揉了揉眉心,最终咬了咬牙。
“麦肯森,你去维也纳见鲁道夫。告诉他三个条件:第一,合并后德国国防军保持超然地位,新政府不能干涉军队人事和预算。
第二,之前冯道尔迫害他的事,既往不咎,不许再翻旧账。
第三,军方不干涉政治,支持德奥合并,也尊重未来的大选结果。只要他答应,国防军就不会再插手,甚至能帮他稳定局面。”
麦肯森愣了下,他没想到一向强硬的兴登堡会低头。但看着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他还是点了点头:“是,元帅。我现在就出发。”
维也纳总理府的办公室里,鲁道夫刚看完汉堡传来的捷报,当地工人已经控制了市政厅,社民党的官员全被赶了出来。
秘书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先生,德国国防部派了冯·麦肯森总参谋长过来,说要跟您谈合并的事。”
鲁道夫放下文件,嘴角勾起一抹笑:“哦?兴登堡终于想通了?让他在楼下的咖啡馆等我,我十分钟后到。”
十分钟后,鲁道夫走进咖啡馆,麦肯森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
看到鲁道夫进来,麦肯森连忙起身,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眼前的男人,几年前还是被德国逼得逃亡的“丧家之犬”,现在却成了能让兴登堡低头的人。
“鲁道夫总理,”麦肯森开门见山,把兴登堡的三个条件说了出来,“只要您答应这三点,德国军方就会支持合并,不再镇压民众。”
鲁道夫坐在他对面,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没立刻回答。
他看着窗外——维也纳街头的民众正举着“德奥一家”的标语游行,笑容灿烂。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条,军队超然地位可以答应,但新政府要成立军事监督委员会,监督军队预算和人事,不能让军队成为法外之地。
第二条,既往不咎我没意见,毕竟我要的是合并后的和平,不是报复,但冯道尔那些人迫害民众的账,得算在国家人民党头上,该审判的审判,该赔偿的赔偿;第三条,支持合并和尊重大选是应该的,不用特意提。”
麦肯森皱了皱眉:“军事监督委员会?这恐怕……”
“没什么恐怕的。”鲁道夫打断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麦肯森面前。
照片上,几个德国士兵正给游行的民众递水,背后是“支持合并”的标语。
“你看,连你们的士兵都支持合并,说明民心在我这。
兴登堡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就算军方不镇压,民众也会把社民党和反对合并的人赶下台。到时候,军方的地位只会更尴尬。”
麦肯森拿起照片,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下。
他知道鲁道夫说的是实话,现在的德国,民心已经彻底倒向了合并,谁反对谁就是全民公敌。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我会把您的条件转告兴登堡元帅,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鲁道夫笑了:“很好。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就是德奥正式合并的日子。”
麦肯森离开后,秘书走进来,兴奋地说:“先生,柏林传来消息,布吕宁已经辞职了!街头的民众听到谈判的消息,都在欢呼,还放了烟花!”
鲁道夫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维也纳的天空,阳光正好,万里无云。
他知道,德奥合并的日子,不远了。而那些曾经迫害他、阻碍合并的人,终究会被民心和历史抛弃。
“通知宣传部门,”鲁道夫回头,眼神明亮。
“把谈判的结果印成传单,送到德国的每一个角落。再准备一下,下周我要去柏林,跟兴登堡正式签署合并协议。”
秘书用力点头:“是!先生!”
咖啡馆外,民众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飘向远方。
柏林的方向,兴登堡看着麦肯森带回的条件,最终叹了口气,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军队输给了鲁道夫,是民心输给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