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索里尼的办公室里,雪茄烟的味道像浓雾似的弥漫着。
秘书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捏着份文件,他几次想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墨索里尼正低头看着南方各省的地图,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突然抬起头,把雪茄按在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秘书打了个激灵,连忙低下头:“领袖,属下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鲁道夫·西法亭去负责农村的事?他是德国人,还是社会民主党……”
“社会民主党怎么了?”墨索里尼突然笑了,笑声粗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当初我还参加过社会党代表大会呢,谁能想到当初社会党的编辑会成为现在意大利法西斯党的领袖?
主义这东西,就像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的人才知道。”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秘书,“你以为我真在乎他是哪党哪派?我在乎的是他能把事做成,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可党内有不少人……”秘书小声说,“比如瓦洛里,他一直想负责农村事务,昨天还来向您请命……”
“瓦洛里?”
墨索里尼猛地转过身,眼神像鹰隼似的盯住秘书,“你让他去农村试试?不出三天,他就得被那些地主的家丁打断腿,哭着喊着回罗马!”
他在办公室里踱着步,黑色制服的下摆扫过地毯,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些党内的蠢货,除了会在集会上喊‘领袖万岁’,还会做什么?
让他们去跟农民打交道,他们嫌农民身上有汗味;让他们去跟地主谈判,他们被人家几句好话一哄,就把原则忘到脑后去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桌上的一份报告:“你看看这个,去年派去西西里的专员,拿着政府的拨款去讨好地主,结果农民暴动,他吓得连夜跑回了罗马。
这种废物,我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秘书低下头,不敢接话。
墨索里尼的语气缓和了些,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但鲁道夫不一样。你去查过他在鹅城的事没有?”
“查……查过。”
秘书连忙说,“他刚到鹅城的时候,手里只有两个随从,一分钱没有。
不到半年,就把卡波家族和罗西家族全掀了,还组织了两百多人的农民武装,办了十二所夜校,连妇女都能进合作社分粮食……”
“这不就对了?”墨索里尼打断他,眼神发亮,“没枪没炮,没背景没靠山,就凭着一张嘴、一双手,把一群最老实巴交的农民拧成了一股绳。
这种本事,党内有谁能比?那些地主老财滑得像泥鳅,不用鲁道夫这种见过血、玩过硬的,根本拿不下他们。”
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可他毕竟是德国人……万一他将来势力大了,不听您的指挥怎么办?甚至……甚至跟您作对?”
“跟我作对?”墨索里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颤,“他一个在德国被国防军通缉的人,除了我,谁能给他机会?
我让他去农村,给他钱,给他枪,是让他当我的刀。刀再锋利,握刀的人还是我。
他要是敢不听话,我一句话,就能让他在意大利待不下去,到时候别说回德国,连非洲的沙漠都进不去。”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手指在地图上的德国版图上点了点:“再说了,他是德国人,成不了意大利的领袖,永远威胁不到我。
但如果他真能帮我稳住农村,将来我支持他回德国……你想想,一个欠我人情、跟我理念相近的人在德国掌权,对意大利意味着什么?”
秘书的眼睛慢慢亮了:“您是说……”
“欧洲的未来,不在巴黎,也不在伦敦,在罗马和柏林。”
墨索里尼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意大利地图前,手掌重重拍在罗马的位置上,“等鲁道夫在农村站稳了,我就给他更多的支持。让他带着意大利的武器回德国,把那些反对他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到时候,意大利的军队穿过阿尔卑斯山,德国的军队越过莱茵河……整个欧洲,都得听我们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眼神里的狂热像火焰似的烧起来,连办公室里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
秘书看着他,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烫,连忙低下头:“领袖英明!属下这就去准备南方各省的地主名单,还有……给鲁道夫先生的拨款申请。”
“去吧。”墨索里尼挥了挥手,重新看向窗外,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告诉鲁道夫,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要他能把农村拿下来,我给他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