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参谋部运输处的木质办公桌被拍得震天响。
古德里安攥着张皱巴巴的坦克设计草图，额角青筋直跳。
“米勒！你睁眼看看！这是未来战场的主力！不是你手里那些只会啃草的骡马！”
对面的米勒少校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古德里安，你怕不是魔怔了？《凡尔赛和约》摆在那，咱们连重机枪都得藏着掖着，还坦克？你打算用木头做壳子，让士兵推着往前冲？
咱们现在要的是‘隐蔽’！英法的观察员天天盯着咱们的训练场，你弄出这么个铁疙瘩，是怕他们找不到理由制裁？
再说了，养一辆坦克的钱，能买五十匹好马！步兵跟着马跑，又灵活又不显眼，哪点不比你那铁疙瘩强？”
“灵活？马会累！会受惊！遇到泥泞地还得人推！”
古德里安往前凑了一步，声音拔高，“坦克能扛炮弹！能趟战壕！你守着老一套，迟早要被淘汰！”
“淘汰？我看是你想被军法处请去喝茶！”
“天天去统帅部要军费，你以为上面的人没烦你？上次将军开会，还说你‘不务正业’，再闹下去，你这少校都要保不住！”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古德里安心里。他不是不知道统帅部的态度，可坦克是他的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他攥紧拳头，猛地挥了过去：“你懂个屁！”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米勒脸上，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他也发了狠，一把揪住古德里安的衣领，将人往旁边的文件柜上撞。
“哐当”一声，柜子上的文件夹掉了一地，纸张撒得满地都是。
旁边的参谋赶紧上来拉架，可两人都红了眼，拳头还在往对方身上招呼。
“测你码！”
“我测你的码！”
办公室里桌椅碰撞声、怒骂声混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都给我住手！”
一声沉喝突然炸响。
办公室门口，克莱恩少将站在那，眼神扫过满地狼藉，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拉架的参谋瞬间停了手，古德里安和米勒也住了拳，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像什么样子！”克莱恩走过来，“参谋部是让你们来吵架斗殴的？还是来干正事的？”
两人低着头，没人敢吭声。
克莱恩盯着他们，语气冰冷：“下午三点，操场集合。负重二十公里，谁要是敢偷懒，翻倍！”
说完，他扫了眼古德里安，补充道：“古德里安，你跟我来办公室。”
古德里安心里一紧，跟着克莱恩进了里间。
办公室不大，墙上挂着张欧洲地图，桌角堆着几份标着“机密”的文件。
克莱恩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
古德里安坐下，刚想开口认错，克莱恩却先开了口：“你跟米勒吵的那些，我都听见了。”
他拿起桌上的坦克设计图，看了两眼，眉头皱了皱：“想法是好的，但太急了。”
“急？”古德里安抬头，“将军，英法都在更新换代，咱们再不用新式武器，迟早要被甩在后面！”
“我知道。”克莱恩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推到古德里安面前。
“你看看这个，上个月你递的第三次军费申请，上面批了‘暂缓’，理由是‘资源优先用于常规部队’。”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上面的人早就烦你了。你以为你为什么三年没升迁？”
古德里安攥紧了手，指尖泛白：“我不在乎军衔……我只在乎坦克。没有坦克，咱们的国防就是纸糊的！”
克莱恩看着他眼里的执拗，沉默了几秒，忽然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印着“意大利军事合作”的字样。
“既然你这么执着，我给你个机会。”
他把文件推过去，“统帅部跟意大利那边谈好了，要搞军事合作——明面上是交流训练经验，实际上是想借意大利的地盘，研究点‘不方便在国内搞’的东西。”
古德里安的眼睛瞬间亮了：“您是说……”
“意大利北部有个军营，英法的人管不到。”
克莱恩点头，“我已经给你争取了名额，去那边当‘军事观察员’。
我会给你拨一笔专项经费，你想研究坦克，想搞装甲训练，都随你，只要别闹得太出格，让别人抓着把柄。”
古德里安猛地站起来，“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都有些发颤：“多谢将军！您这份恩情，我古德里安记一辈子！”
克莱恩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点无奈的笑：“记这个没用，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哈气，还有，要是真闯祸了，记得不要把我的名字说出去。”
“是！”古德里安攥着那份文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能放手研究坦克了。
佛罗伦萨的午后，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洒在露西的金发上。
隆美尔坐在对面，看着妻子小口啜饮着拿铁，嘴角噙着笑。
“明天去看大卫像好不好？”
露西放下杯子，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我听说米开朗基罗的雕塑，比照片上还震撼。”
隆美尔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好，都听你的。等看完大卫像，咱们再去阿诺河坐船，顺道去吃你说的那家肉酱面。”
自从上个月两人从斯图加特出发，在意大利逛了快一个月，这是隆美尔难得的清闲时光。
就在这时，咖啡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隆美尔身上。
“隆美尔上尉？”男人走到桌前，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是国防军驻意大利联络处的，有您的紧急电话，需要您立刻接听。”
隆美尔跟露西对视一眼，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低声安慰：“没事，可能是部队的例行询问，很快就回来。”
他跟着男人走出咖啡馆，进了街角的电话亭。
拿起听筒，里面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他所在的第13步兵团的团长。
“隆美尔，立刻结束休假，去意大利北部的博尔扎诺军营报到。”
隆美尔愣住了：“具体是什么任务？”
“不清楚，只知道是跟意大利军队进行军事交流。”
团长顿了顿，“军令如山，别耽误了。”
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
隆美尔站在电话亭里，看着外面的阳光，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没陪露西看完大卫像，还没吃那家肉酱面，可作为军人，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回到咖啡馆时，露西已经站在门口等他，眼里满是不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隆美尔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声音低沉：“部队有任务，要我去博尔扎诺军营，参加军事交流。”
露西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抱紧他，声音带着委屈：“这么快？咱们的行程还没结束……”
“我知道。”隆美尔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也不好受。
“但军令不能违。等任务结束，我再陪你把意大利逛个遍，好不好？”
露西点点头，擦了擦眼角，强挤出笑容：“那你路上小心，到了军营记得给我写信。”
“一定。”隆美尔握紧她的手。
当天晚上，隆美尔就订了去博尔扎诺的火车票。
第二天清晨，他送露西去了回斯图加特的车站，看着火车缓缓开动，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德国陆军的两颗新星，即将在意大利的土地上，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