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扎诺军营藏在阿尔卑斯山南麓的山谷里，铁丝网绕着营地外围，岗哨背着步枪来回踱步，空气中除了泥土味，还飘着淡淡的火药味，这是昨晚意大利士兵实弹训练留下的痕迹。
古德里安刚把公文包放在临时办公室的桌上，门外就传来脚步声，是联络处的士兵。
“古德里安少校，墨索里尼先生到了，在营地礼堂等您。”
他攥了攥公文包，里面装着自己画的坦克草图的夹层还没关严，快步跟着士兵往礼堂走。
沿途能看到德军士兵在整理装备，大多是平民出身的小伙子，袖口还沾着老家的麦秆，眼神里带着初到异乡的紧张。
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墨索里尼没穿军装，就穿件黑色礼服，没带保镖，径直走到士兵中间。
他拍了拍一个矮胖士兵的胳膊，指了指对方领口的徽章：“萨克森来的？我去过那儿，啤酒比意大利的葡萄酒还够劲。”
士兵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是的先生！您要是去，我请您喝我爸酿的黑啤！”
“好啊！”墨索里尼哈哈笑起来，声音洪亮。
“你们别把这儿当军营，就当是自己家。
意大利人才多，说话又好听，有啥需要尽管提，只要别让英法的人看见，啥都好说。”
这话一落，礼堂里的紧张感散了大半，士兵们的笑声渐渐多了起来。
古德里安站在后排，看着这场景，心里暗忖：墨索里尼倒会笼络人心，难怪能取代国王成为意大利的领袖。
没一会儿，墨索里尼走到台前，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古德里安身上：“古德里安少校，上来。”
古德里安快步上前，刚站定，墨索里尼就朝旁边招了招手：“给你介绍个人，卡尔少校，接下来跟你搭伙的意大利军团长。”
一个穿意大利军绿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肩章上的少校星徽闪着光，嘴角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正是鲁道夫，他向台尔曼请了假从德国急速赶到意大利。
古德里安盯着他，没等墨索里尼多介绍，先一步开口：“卡尔少校，恕我直言，您是不是职业军人？”
这话一出，礼堂里的笑声瞬间停了。
墨索里尼挑了挑眉，没说话。
鲁道夫倒不恼，反而笑了笑，德语说得流利，甚至带点柏林口音：“不是。但我是德国人。”
“不是职业军人？”古德里安皱紧眉头，往前凑了半步。
“墨索里尼先生，恕我冒犯，这次训练关乎德军未来的战术磨合，军团长必须是懂军事的专业人士，我请求换一位职业军官。”
他语气坚定，没丝毫退让。
周围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没想到古德里安如此认死理，可这是在意大利的地盘，当面给墨索里尼提要求，胆子也太大了。
墨索里尼却没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朝鲁道夫抬了抬下巴，眼神里带着点“你自己解决”的意思。
鲁道夫往前站了站，和古德里安面对面，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古德里安少校，专业的人不一定总对。就像您心心念念的坦克，国防军内部支持您的人，不多吧？”
“你怎么知道的？”古德里安攥着公文包的手猛地一紧，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这话像根针，一下扎中了他最疼的地方。
在德国陆军参谋部，他为坦克奔走了三年，换来的只有“不务正业”的评价，连军费申请都被打回三次。
这个卡尔少校怎么会知道这些？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鲁道夫指了指他的公文包：“刚才您进门时，公文包没关严，一张坦克草图露了个角。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克里斯蒂悬挂系统的改进版，您对这玩意儿的痴迷，写在脸上了。”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国防军内部支持的人少……这有什么难猜的？现在全世界都这样。
德国更别说了，《凡尔赛和约》卡着脖子，您想搞装甲部队，不就是跟整个体系对着干？”
古德里安猛地睁大眼睛，恍然大悟。他刚才还觉得鲁道夫是外行，可这几句话，比陆军参谋部那些老顽固说得还透彻。
对方不仅懂坦克，还懂现在的局势！
“您……您是支持研究坦克的？”
他声音都有点发颤，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德国之外，遇到能看透他心思的人。
鲁道夫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仅支持，我还觉得这玩意儿早晚要改变战场。
骑兵冲锋的时代快过去了，未来的战场，是钢铁和履带的天下。”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期待：“古德里安少校，现在你愿意跟我共事了吗？
咱们一起把这秘密训练搞起来，说不定能搞出一支让全世界都惊讶的装甲部队。”
古德里安看着鲁道夫的眼睛，里面没有嘲讽，没有质疑，只有跟他一样的执着和热情。
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干！”
就在这时，礼堂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德军上尉制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肩上的领章绣着第13步兵团的标志。
他身姿笔挺，脸上带着刚赶路的疲惫，却依旧精神：“报告！第13步兵团隆美尔上尉，奉命前来博尔扎诺军营报到！”
古德里安和鲁道夫同时转头看过去。
阳光从礼堂门口照进来，落在隆美尔身上，给他的制服镀上一层金边。
古德里安看着那张年轻却坚毅的脸，突然想起克莱恩少将之前说的话——“德国陆军的新星，不止你一个”。
隆美尔也看到了古德里安，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敬了个军礼。
“您是古德里安少校？我在陆军学院时，读过您在《军事期刊》上面写的著作。让我受益匪浅。”
古德里安看着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转头看向鲁道夫，又看了看隆美尔，突然觉得，这次博尔扎诺的秘密训练，或许真的能搞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鲁道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道：“正好，人齐了。走，咱们去看看训练场。
我跟你们说说我琢磨的训练计划，保证让那些小伙子，半年之内脱胎换骨！两年半就能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士兵。”
三人并肩往外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阿尔卑斯山的风从山谷里吹过来，带着希望的味道。
属于德国装甲部队的故事，在这个秘密军营里，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