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说,我是小娘生的野种。
嫡母恨透了我,恨我这个野种生得比她女儿漂亮,聪明。
嫡妹嫉妒我嫉妒得发疯,经常指使手里头丫鬟暴打我,扯坏我衣裳,将我扔到街上裸奔…
终有一日,我扬眉吐气。
支愣起来,送你们全家恶魔下地狱!
1
我是邹府一个低贱的庶女,只因我的小娘是个下等的戏子。
我的嫡母有个女儿邹婉舒,小我两岁,是邹府的嫡女,主公和嫡母疼爱有加。
我生得像我小娘,那双勾人的眼睛,不知迷倒了镇上多少公子王孙。
嫡妹当然不服气了,她指使府里丫鬟婆子们暴打我,在我饭菜里放泻药,然后堵住茅房,实在憋不住的我,活生生地将屎拉在裤子里。
「哎呀臭死了!姐姐你这么大的人了要不要脸?」
邹婉舒派几个丫鬟抓住我,急忙跑去把主公拉来,捂着鼻子对主公委屈巴巴地说道:
「爹爹——您看看姐姐,这不是给咱们邹家丢脸嘛!我居然有个把屎拉在裤子里的姐姐,我不要这样的姐姐…」
说着便一个劲地边哭笑不得边往主公怀里钻。
主公自然心疼地摸着邹婉舒的后脑勺,安慰道:
「咱们舒儿这么优秀的闺女,自然没人比得上!你这个姐姐,就当是名义上的姐姐吧,舒儿不必放在心上!乖!」
邹府主公,我这个爹,也是厌恶我到了极点。
主公在没有名气之前,还是个穷酸秀才。
那时的主公剑眉星目,满腹经纶。一眼便被当年镇上富商千金的嫡母给瞧中了。
主公自认为配不上嫡母,也是连番拒绝多次。在嫡母的猛烈攻势下,主公这才抱得美人归。
随着主公地位的提升,应酬也越来越多。
我便是主公醉酒后不省人事和一名戏子一夜缠绵后带来的结果。
这件事当年在镇上闹得人尽皆知,嫡母成为全镇笑柄,差点上吊自尽。
在我出生后的一年多里,嫡母才逐渐原谅主公,这才有了邹家嫡女邹婉舒。
于是我便成了整个邹府的罪人。
我活的连丫鬟婆子都不如,从出生,我便没有名字,府里所有人都唤我「讨厌鬼」,时间一长,我便给自己起了个名字,「邹厌兮」。
府里的杂物间,便是我的住处。蟑螂虫蚁,也是常有的。
常常半夜我被老鼠吓醒,吵到隔壁丫鬟们,她们进来就是给我十个耳光子。
我身上的衣服,都是镇上家里死了人扔掉的,虽然我穿着膈应,但好歹比冻死强。
这些年,我常常会做噩梦——我的小娘。
府里有个退休的老管家,当年在嫡母的威逼下,便是他亲手掐死了我小娘。
彼时小娘怀我已有八月,老管家于心不忍,在嫡母门前跪了两天才为我求来生机。
她们将小娘开膛破肚后拿出了我,随手卷了张破草席子便将我小娘扔到了郊外…
每每梦到这里,我都会惊醒大哭。
老管家出于良心的不安和愧疚,这些年也是私底下帮了我不少。
在这个府里,没有他,我怕是早就没了今日。
老管家隔三差五,夜里会偷偷给我送来热馒头,还有棉被。
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兮儿啊,你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你小娘。你小娘——是个好女人。」
说到这,老管家便哽咽起来。
擦拭了眼泪,老管家继续回忆起来。
「想当年,你小娘一曲《天仙配》迷倒了多少儿郎…」
见我逐渐哭得大声,老管家没有再多说,只是哄着我入睡,二更后,他便悄悄离开了。
我假装入睡,就是为了让老管家放心离去。我不会继续软弱,小娘之仇,不共戴天!
2
为了自保,我开始偷偷和那些街溜子乞丐混在一起,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
闲时我便自学诗词歌赋,《四书五经》。
邹婉舒整日逛街买料子做衣服,吃喝玩乐,还不忘找我岔子。
也就是她发现了我的书本,一气之下将我的纸笔那些全给烧了!
我一时气不过,竟用我的三脚猫功夫,将她活生生打了个鼻青脸肿!
出气一时爽!邹婉舒一把鼻涕一抹泪地去找嫡母告状,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主母气得脸涨得通红,继而变得铁青。
突的就给了邹婉舒背上一个鞭子!那身上好的云锦料子霎时被炸开了花。
「没用的东西!你是我堂堂邹府的千金,竟被一个贱种生的狗东西打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丢人不?」
邹婉舒娇滴滴地哭着,跪在地上爬到主母跟前道:「母亲,邹厌兮她——她不知哪里学来的功夫,女儿根本打不过她。」
说着邹婉舒抱住主母的大腿,失声痛哭。
主母那狰狞的样子,就差五官变了形。
她一个手一挥,门外进来五个大汉,分别按住我的四肢。
「贱蹄子,还没到及笄的年纪,竟然学会了打人!往后的日子,那还得了?是不是要跟你那贱人小娘一样,学着勾引别家男人?」
「给我往死里打!」
我本就瘦骨嶙峋,大汉手里拿着如树干一样粗壮的木棍,上面布满了铁钉。
还没到第二棍子,我已满嘴鲜血,吐了一地,肋骨被打断的痛苦,我已没了力气叫出了声。
老管家的出现,阻止了这死神濒临的第二棍。
「夫人。这丫头怕是快扛不住了,老头子瞧着,她胸骨尽断,剩下的让她自生自灭吧!要是死在夫人手里,传出去怕是对您的名声不太好…」
那几个月里,府里没人敢瞧我。
老管家正好钻了空子,他几乎快花光了手里所有的积蓄,偷偷找来了好几个江湖游医,替我接好了骨,我才得已生还。
我清净了很长一段时间。竟舒心地差点忘了,我身处邹府这个狼窝之中。
直到那日,宫里传来邹婉舒被指婚给恒王做姨娘的圣旨,如同一个晴天霹雳。
恒王哪是那么好嫁的?邹婉舒也是个不甘心做姨娘的主!那恒王的正室早就留给了他的白月光!
邹婉舒像发了疯似的,全府人挨个被她打的不是残疾,就是重伤。
她仍然不解气,带了之前那五个大汉,手持鞭子冲进我的房间。
二话不说便将我身上打得皮肉开花!
主公和嫡母冲了进来,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来救我了。
「舒儿!住手!」
邹婉舒见状,哭得更惨了。
「如今连爹爹和母亲也要偏袒这个贱蹄子了吗?」
「傻孩子。」主公边搂着邹婉舒的背,边瞅了瞅我,细细盯着我的脸。
「是个好苗子——像你娘。」
提到小娘,我惶恐不安。这话里话外的,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我在邹府的苦日子到头了,接下来,是另一个深渊。
3
大清早嫡母便来到我房间,带了两个婆子给我梳洗打扮。
各种首饰珠钗堆在头顶,这辈子还从未这样收拾过。
嫡母捏了捏我的下巴,那双阴狠的眼神里充满了算计,好像要把我吃透。
「一直以来,对于老管家,我见他无儿无女的,便收留他在府里养老。至于他对你的那些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舒儿要嫁去恒王府,她自小娇生惯养惯了,哪能受得了这点子气,你做为她的陪嫁丫鬟随她一同嫁入恒王府吧!」
嫡母死死用老管家拿捏住了我,我没有拒绝的机会。
我含着泪,不敢掉一滴下来,跪在嫡母面前道:「母亲,我定会照顾好妹妹,为她的终生保驾护航。」
在邹府的最后一晚,老管家偷偷跑了过来。
他塞了一包银两给我,还做了几件新衣裳。
「兮儿啊,到了王府好好照顾自己,切记小心行事啊。」
老管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流满了眼泪。
我也难掩悲痛,哭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声。
我抱住了老管家,轻轻地拍着他微微驼起的背,说道:「这钱您自己攒着,您年纪大了没个人照应我会担心的。等我有朝一日出头了,定会回来报答您。」
老管家哭出了声,我们在难舍难分中告了别。
大婚当日,恒王同时迎娶了正妃和姨娘。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想都不用想,邹婉舒今天一定独守空房。
恒王钟爱他的白月光正妃,天下人皆知。酒都没喝几杯,便早早去了王妃房间。
邹婉舒不痛快,倒霉的就是我。
她坐在榻上,却要我跪在湿地板上。
一会让我跪着伺候她脱衣洗漱,一会让我喂她吃饭。
我越仔细她越凶狠,一碗热白饭全部倒在了我脸上。
继而用卸掉的珠钗在我手臂上扎了好几个洞,我忍着脸和手臂的剧痛,半点没有吭声。
她这才满意地盖好被子睡了下去。
嫁进王府半月有余,却无一次见恒王过来。王府里下人对我们姨娘房里,也是稍有怠慢。
王妃人美心善,知书达礼。听闻这些邹婉舒便整日气不打一处来,我的日子尤如伴虎在侧。
自从王府里有婆子发现我手臂上的淤青,邹婉舒便再也没拿棍子鞭子打过我。一律改成了湿地罚跪,头顶瓷器那些。
王府不比邹府,人多眼杂,这个道理肯定有嫡母教育她,怕我身上的伤落人把柄。
今晚破天荒的,恒王突然来了房里。
我在门外守了半宿,只听得邹婉舒和恒王嬉闹了好几个时辰。
次日大早,恒王便离开了房中。快至午时,邹婉舒才醒。
见她红光满面,眼神娇羞。我便暗自窃喜,能让我日子好过一便是一日。
只是她脑子不太聪明。恒王之所以会来房中,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嫡母的本事。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恒王两房都来,但正妃那头始终是心头爱,去的多些。
邹婉舒尝了甜头,自然是不甘心被比下去的。两房交战,是迟早的事。
但邹婉舒始终是个嚣张跋扈的,没得像王妃那种从小为王室而调教的大家闺秀体面。
每每在府里碰面,邹婉舒都占了下风。
气得鼻子眼睛发青的邹婉舒只有找我出气。
「好妹妹,你别罚我跪了。我这膝盖跪坏了,你也少了一个帮手不是?」
邹婉舒那鼻子快蹬到天上,不屑地说道:
「哪里学来的勾人子功夫,跟我攀姐妹了?来了王府半年?竟真当你是我姐姐了?」
我心里骂了她一万遍,嘴上却像抹了蜜油道:
「不就是争宠吗?咱多的是法子。」
4
「哟!你这贱人生的种,竟还能想出啥好法子来?」
我故意没做声,我就不信,邹婉舒的脑子还能比我强。
果不其然,邹婉舒央下了脸道:「法子倒是多,就说说你的法子看看。」
我掩饰窃喜道:「都说母凭子贵。一举得男,还怕她正妃啥妃?」
「跪下!」邹婉舒一脸不耐烦,眉头紧锁,都可以挤死一只蚊子。
「我当以为是什么好法子?难道我不知道吗?谁不想要个儿子!难道你帮我生一个?」
她一脸不屑地冷笑着。
「姨娘,我既然开了口,那我自然有让你生儿子的法子…只是这地板实在湿冷,我膝盖…」
邹婉舒立马变了脸色着急地将我扶了起来。拜她所赐,我这膝盖,一遇阴雨天便青疼。
她盯着我,双眼发亮。一口一个好姐姐地叫着,让我告诉她生儿子的法子。
「之前我被打断胸骨,命悬一线——是一个江湖游医救好了我,此人医术高超,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提到被打断胸骨这事,邹婉舒都是轻飘飘地听了过去。她自然永远不会理解骨头断裂的痛苦。
没事,我细细筹谋,让她不好过,机会总是有的。
邹婉舒一整个钻进生儿子的洞里,自我陶醉,无法自拔。
她再愚不可及,却也安了防备我的心思。
毕竟也是嫡母从小调教出来的。
见她给嫡母安排的线人捎口信,我便买通了线人,传了一封假口信给嫡母,事后我便杀了那个线人。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用了顶级鹤顶红,一滴便能毒染五脏六腑,一招毙命。
邹婉舒每日服用着我给她调配的「生子神药」,悠然自得。
小有一月,她开始胃口百出,却时常吃啥吐啥。
「生子神药」起作用了,她怀孕了。
太医报喜,恒王笑得合不拢嘴。一时间赏了我们姨娘这房黄金百两,上好布料百匹。
我自然也是跟着沾了点光,毕竟邹婉舒以为是我的功劳。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王府后院这两房,要认真演起来,足以将戏台子唱塌!
两方对战,我且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王妃也不是好惹的,如今邹婉舒先怀了子嗣,她不会善罢甘休!
那日我在房中扫地,邹婉舒突然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上来就给我一顿骂,还打了我两个耳光,将房中我刚扫好的垃圾弄得满地都是。
见她脸上五个红印,我便知道是被王妃给打了。
我默默忍着,继续清扫地板。她却看我一脸不爽。
「我告诉你,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姨娘又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需要做姐姐的帮帮你?」
邹婉舒红着眼睛,一脸傲慢地斜视我道:
「别以为你帮我怀上了儿子,就名正言顺是我姐姐了!你瞧瞧你那贱货样儿,也配跟我做姐妹?」
我持续隐忍,不动声色。
5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帮姨娘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我是谁,不重要。」
邹婉舒这才吐了一口气,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蠢女人。
她那阴狠的眼神突然盯向了我,先是我的眼睛,继而停留在我的身体上。
「你这副好皮囊,不用真的可惜了。」
邹婉舒嘴角上扬,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