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卡宴,身穿黑色风衣的谭雅晴匆匆下车,疾步过来。
面含抱歉地看着盛夏:“对不起,刚才路上车被撞,处理事故耽误时间来晚了。”
被车撞?
原因需要解释的这么明白?
如果真的抱歉,还是在这种时刻,需要说的这么清清楚楚?
“不用客气,本来也没想让任何人来。”
盛夏的口吻冰冷淡漠,话却不假,不然至少晓晓肯定会在。
谭雅晴脸上肉眼可见的尴尬。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伯母的事,盛夏,你要节哀。”
“多谢。”
看见谭雅晴,盛夏的脑子里就会想起那条热搜和医院里的情景。
“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实在没有心情应付,更不想在这碍眼。
盛夏不等他们回应,抱着林玉柔的骨灰盒大步朝前走。
“靳年,我觉得盛夏好像对我有误会,你快追上去,母亲刚过世,她的心情肯定不好。”
裴靳年看了眼谭雅晴身后的卡宴:“你没事吧?”
谭雅晴笑:“就是轻微的追尾,我没事,你快去。”
裴靳年点头:“有事打给郑辉,他会处理。”
说完,上了路边停的劳斯莱斯的驾驶室,开走。
谭雅晴看着车尾拐弯不见,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
殡仪馆离主路很远,需要走出去才能打上车。
余光瞧见黑色的车在道边停下,盛夏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裴靳年快速从车里下来,将她拦住。
“上车,我们回家。”
“我去路口打车,不用你送。”
盛夏绕过他继续朝前。
“从这到路口还有很远,你就打算这么抱着走出去?”裴靳年再次挡在她面前。
抱着骨灰盒在大街上走,的确不太合适。
盛夏也不再坚持,转身走到副驾。
裴靳年见状,立刻上前拉开车门。
“如果你打算把岳母的骨灰葬在盛家祖坟,我让人立刻安排。”
毕竟刻碑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裴靳年看了眼盛夏,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白的几乎透明。
淡粉的唇开合两下:“送我去我妈家。”
盛夏的态度冰冷地降到极点,好像他们成了陌生人。
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裴靳年压下心里的不适。
“……好。”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话音落下,盛夏将头转向窗外。
这之后,再一路无话。
车开进小区,裴靳年下车绕过来,帮她打开副驾的门。
“谢谢。”盛夏垂着眸,吐出两个字,客气又疏离。
裴靳年静默一瞬,准备跟她一起进单元楼。
“你不用再跟着我,我想跟我妈单独待一会儿。”
盛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裴靳年有一瞬觉得她像一只抓不住的风筝,就要从自己身边飘走。
“好,我先回公司,两个小时后我来接你回家。”
盛夏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走了进去。
拿出钥匙开门。
盛夏在门口换了鞋。
林玉柔爱干净,有时候她回来忘了换鞋,还会被唠叨两句。
盛夏把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随后走到卧室。
床尾平铺着一件珍珠色的羊绒衫,这是她两年前给林玉柔买的。
林玉柔很少穿,总怕弄脏弄坏。
盛夏慢慢地抚摸,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喉间一酸,酸的舌根发麻。
她把衣服叠好,又从衣柜里把所有林玉柔的衣物都取出来。
最后装进一个箱子里。
她又来到厨房,燃气灶上的锅里还泡着没来得及熬粥的米。
想到那天林玉柔突然出现在裴家,一定是临时知道,赶了过去。
不光如此,调理台的案板上还放着没切的西红柿。
放了多日,红色的外皮已经软榻,有的地方还长了很多霉点。
盛夏拿垃圾桶,一一收拾。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她走到门口,看了眼猫眼,随即拉开门。
“大姐生前就住这?”
林绍伦开了好久的车,才找到这个老旧小区。
进门后环顾四周。
房子小的像鸟窝,还没林家佣人住的房间大。
“要是让你外公知道你母亲就住在这样的地方,恐怕要派人追杀你父亲。”
盛夏关上门,说:“要是能找到,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绍伦拍了下额头:“对,我忘了他失踪了。”
看见茶几上的骨灰盒,林绍伦笑容淡去。
“今晚,我就让人把大姐的骨灰带回去。”
盛夏不同意林玉柔葬入安园,也没想过要入盛家祖坟。
不是她自作主张,是她能体会母亲被父亲伤透的心。
如果母亲还活着,知道外公很想念她,也一定想要回到自己的家。
所以,她让这个小舅舅把母亲带回去。
“嗯,谢谢……小舅舅……”
林绍伦摆摆手,称都是一家人,而且他本也没想着要把林玉柔单独留下。
“大姐的事处理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F国?”
盛夏心里一滞,许久才又开口:“还有最后一件事。”
“好,我等你消息。”
-
裴靳年来接盛夏。
上车,扣好安全带,她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没有看到林玉柔的骨灰盒,以为她只是暂放在这里两天,便没有多问。
车里的温度调的很舒适,裴靳年想跟她说话,但看到她闭眼,又有些疲惫的样子。
最后放了首舒缓的钢琴曲,让她放松身心。
盛夏本没有睡着,也能感受到裴靳年的目光。
随着钢琴曲缓缓流出的声音,渐渐地困意涌上,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林玉柔在唠叨自己,还劝她别总是耍小孩子脾气,夫妻之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梦里的她就像不知道母亲已经过世,还时不时地顶两句嘴。
“夏夏?”
手臂被轻轻地摇晃一下,盛夏睁开眼睛,同时,眼角一滴泪悄悄滑落。
她正想抬手擦掉,温暖的指腹已经帮她擦去泪痕。
“我们到了。”裴靳年凝视着她,低声说。
盛夏坐直,缓了缓,才看到他们已经回到柳泉路的别墅。
裴靳年替她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手臂被拉住,他回头。
盛夏看着他,唇畔轻启: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