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空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他无意中说漏了嘴，而是他有意的要让赵金川和花蝶舞知道，自己对此事的了解，并非书本上那么一丁点的信息。
可是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如果织田空不耍小聪明，一直拿着真诚跟他们继续交流，就一定会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织田空也知道他们会有此一问，但没想到竟然会问得这么慢，笑着答道：“我自然有获取信息的手段，但这属于个人机密，我没办法说出来，花队长可不要介意呀！”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已经开始在监视我们了，说我们不够朋友，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呢？”花蝶舞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就连刚刚滋生出来的那一点点好感，也已经荡然无存了。
“花队长言重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从未对你们进行过监视，就连这样的想法都不曾有过。今天去楚团长家解围，也是出于巧合。”
“巧合？那你倒是说说，这是怎样一个巧合？”
织田空毫不隐藏地将自己原本的计划说了出来：“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我跟楚团长其实是合作伙伴。可经过我们的观察，这个合作伙伴有些不太单纯，为了不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种事发生，就只能使用一些小小的手段了。”
“这跟发现我们被困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们使用了内外双重监视的策略，来避免悲剧的发生。也正是这样，才会在无意中发现了你们被困在那里的。”
听到了这些，赵金川赶忙插话，并轻轻安抚着花蝶舞的情绪：“这么说来，那还真是要好好的感谢你呀，毕竟当时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织田空也不再多说别的，而是继续询问着想要知道的事情：“赵桑，这地支篡命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乃至整个世界的运势吗？”
赵金川微微一笑，开启了编瞎话模式：“这怎么可能呢，世间的所有运势，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怎么可能借助外力或者是因为某种阵法就轻易改变的呢。”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为之而疯狂，郎世宁又为什么会如此醉心于这个阵法，我有些理解不了。”
“那是因为地支篡命法阵够神秘，传说也足够精彩，加上大多数人都非常贪婪与懒惰，很容易相信这种可以不劳而获的成就，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要是按你的意思来说，这个阵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用处，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
赵金川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这么理解也不对……”
“啊？”一句话，听得织田空是晕头转向。
赵金川趁机说道：“为了方便你理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对于我们的这些阵法，你了解多少？”
织田空答道：“起初，我以为你们的这些阵法，与我们国家的阴阳师所布阵法类似，所以并没做过详细的了解和研究，看的也都是书本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于这个答案，赵金川显得很满意，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这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了？”
赵金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用一脸的真诚解释着：“我的意思是，既然是这样，就有办法让你听懂了。”
看着对方真诚的表情，织田空这才解除了怀疑。可一旁的花蝶舞似乎是察觉到了赵金川的真正用意，用手挡住面颊，偷偷地笑了起来。
赵金川接着刚才的问题说道：“阵法的真正作用，是阻挡与增福。比如你在做某件事的时候阻力重重，就可以利用阵法来化解这样的阻力；”
见对方听得认真，他继续说道：“再比如，你在做某件事的时候虽然毫无阻力，但就是没有办法达成意愿，这就说明你的福气不够，需要用阵法来弥补运气不够的缺陷。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就理解了？”
织田空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追问道：“郎世宁所求证的那位异士给出的答案又怎么解释？”
“那个所谓的异士给出的答案，跟我给出的答案一定是完全相同的。”
“相同？你怎么这么确定？”
“你想想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一个有着伟大理想抱负的人，怎么可能只因为工作繁忙而放弃掉可以弘扬教派的机会。刚才你也说了，那是他的理想，那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可能放弃的事业。”
织田空呆呆地愣在那里，就好像他的所有认知在这一刻全被打碎了一样。
赵金川补了一句：“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事儿。”
织田空怔怔地说道：“地支篡命稳固了汉庭江山几百年，难道说这些也都是假的？”
“真假参半吧，毕竟事在人为，地支篡命法阵虽然不能像传说中那样稳固汉庭江山，但为其增福消灾、强运解祸的功效还是有的。”
织田空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可心里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赵桑，我想请你到我这里做个顾问，深入研究一下这个阵法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用途。至于酬劳方面，每个月给你五千块大洋，然后我再将洋行的股份拨出百分之一作为你的年底奖金。”
听到这些，赵金川哈喇子差点没流出来，可还是连忙摆手拒绝：“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不等他说完话，织田空补充道：“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向工部局推荐，让你到巡捕房做个探长，这样的话对付起孙财主那样的恶人就轻松多了。”
这样的诱惑在赵金川看来是巨大，这是他一辈子都有可能奋斗不出来的东西。但他内心中的坚持也不比郎世宁和草人怪差，在将善缘阁发扬光大这件事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将他动摇。
赵金川顶住诱惑，拒绝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你的盛情，我已在秦府就职，而且松江商会的秦会长对我有很重的恩情，我做不出来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所以，我只能非常遗憾地向你表示抱歉了。”
织田空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但我还是希望咱们可以交个朋友，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赵金川当即表示：“这点你大可放心，我这人是最喜欢交朋友的了。而且，能有你这么高身份的一个朋友，也是给我自己脸上贴金。”
见已入深夜，赵金川准备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今天聊得很投缘，咱们改日再叙！”
“今天实在太晚了，不如二位就留在我这小住一夜，明天早上在走，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客房……”
赵金川急忙阻拦：“今天的变故实在太多，家里人恐怕还在提心吊胆地等着我们的消息，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回去的。”
见挽留不住，织田空只好放弃，正准备派车送他们回去，却又遭到了拒绝。
赵金川说道：“多谢老兄美意，秦府离这儿不远，我们想借此机会散散步，也算是放松下一整天紧绷的神经。”
织田空抿嘴笑道：“怪我怪我，抱歉，是我欠考虑了。那么二位，在下就不远送了。”
“留步，留步……”
走出织田空的家，赵金川这才把心放下，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把这些人摆脱了，刚才我是真怕他把咱们给软禁起来。”
花蝶舞在一旁说道：“他的那些伙计，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人中气十足，脚下沉稳，身上的肉也十分坚实，一看就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要是真打起来的话，也够咱俩喝一壶的了。”
此时赵金川显得十分轻松，舒展了一下腰身，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天也算是有惊无险。”
花蝶舞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刚才跟织田空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
“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所以一句实话没有，全都是瞎编的，我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信息告诉一个外国人。”
这一下，把花蝶舞笑的是花枝乱颤：“拿人家当傻子耍，就不怕他反应过来之后报复你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儿就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觉，之后还得继续研究怎么去找孙财主算账呢……”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朝秦府走去。当离着还剩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发现秦府的院子里火光通明，吓得二人急忙加快了脚步，生怕是楚团长狗急跳墙，来这里捣乱。
冲进院子，看到举着火把的是保卫队的成员，两个人的心这才放下。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做好了迎接大战的准备，一个个杀气腾腾，由陆廉带队，准备向战场进发。
当看到两个人平安归来，陆廉激动地哭了起来，原本站在远处观望的秦玲珑，此时也冲到了花蝶舞的怀里泣不成声。
赵金川指了指面前的这些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陆廉哽咽着答道：“当然是去救人啊，你们被楚团长抓走的时候我全都看见了。本来想找秦会长求援，可会长出去会客不在家，一直等到晚上也没回来。最后还是秦大小姐将保卫队的弟兄们调配过来，才准备闯营救人！”
赵金川揉了揉他的脑袋，大笑道：“我们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快让弟兄们散了吧，万一等下秦会长回来，在把他给吓着……”
众人寒暄了几句，正准备散去时，秦会长的司机像疯了一样，将车狂飙回来。推开车门，跌落在地，爬起来之后，惊慌地说道：“你们都在可太好了，快跟我走，老爷被困住了……”